少见多怪dzb.whb.cn/images/2018-02/03/8/80203.pdf“少见多怪” ——金陵生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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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见多怪 —— 金陵生小言 今日之追星族曰粉丝人每叹其狂 然较古昔犹为小巫 东坡自海南 寓常州暑日着小冠披半臂坐船 夹运河千万人随观之 坡顾坐客 莫看杀我否?” 盖暗用卫玠故事晋卫玠以貌美闻尝从豫章之下都者如堵玠先有羸疾不堪其劳竟至 病殂时谓 看杀卫玠世说新语 · 容止), 则今时名流被追捧之盛况不胜昔乎董其昌晚年居乡里声势赫奕中米价一听董氏为低昂时有 若要米 价贱先杀董其昌之语吴语贱读若 与昌协韵后董氏后人式微人以 为报应云江藩年十八尔雅正字一书 王鸣盛见之 深为叹赏 谓藩曰 闻邵太史晋涵作疏有年矣 子俟其书 再加订正 未晚也 。” 此前辈论学 著书风义诚可敬佩盖俟邵二云书出 再加订正者 一则尊事前辈 不妄争 二则可免轻率之说传世 善藏拙 而今闻他人有题近著述则必争先 版行矣此古今人相去之遥而今之学 不得竞美于后也扬州马氏小玲珑山馆藏书甲于东 主人复风雅好客一时名士多寄食 其家 厉鹗其最著名者也 宋诗纪 一书即赖马氏藏书而得以纂辑长明幼有早慧之称李绂典试江南以国器嘱从方苞杨绳武受学及补 县庠生 学使梦侍郎知其贫 问所需 贫乃士之常 闻广陵马氏多藏 愿得一席为读书计耳 。” 因荐之扬 州运使卢见曾立延致之遂得与假馆 马氏之名士游 博极群书 尝语学者 士不周览古今载籍不遍交海内贤俊不通知当代典章遽欲握笔撰述纵使 信今亦难传后。” 其自命如此李文藻生平乐道人之善乡先正诗 文可传者 必撰次表章之 元和惠栋 婺源江永 素未相识 访其遗书刊行 德州梁鸿翥 穷老笃学 月必诵 九经一过乡里咸目为痴文藻见 而奇之 为之延誉 卒知名于世 大昕撰文藻墓志 谓文人之病 恒在 骄与吝 而文藻独否 使其得志 能使古之文士有以永其传 今之文士 不致失其所 伟乎其言也 此柄国者 之所当谋而无能及此者钱大昕祖父年逾八十读书不辍或云 先生老矣 盍少休乎 ?” 一日不读书便俗 。” 有此祖父 乃有此子孙钱大昕作 圣母皇太后七十万寿 一序十四颂 总九百九十字 集经句而浑然天成 洵才大学博 所不能也王念孙撰 广雅疏证》, 日以三字 为程 阅十年而成书 古人学问悠游 如此 乃得大成 今立项 考核如催 科督役 以三五年之限而欲成数十万 言之书 其必不得专精深邃亦不待问 先师每言学问必出以酝酿 涵泳 之功 今会议 学习泛滥之余 更迫 于考课程限得不仰愧乎斯言曩于日本大谷大学访学 借阅青 木文库旧藏汪双池著述钞本 多至数 十册服其为学之广博著述之勤勉而不知其身世之贫苦为学之艰卓也双池名绂 1692-1759), 字灿人 重生 徽州婺源人 少贫无以自活 赴景德镇官窑为佣 以画碗自给 作之余 不废读书 群佣皆侮笑之 后复之闽中训蒙 笃志力学 未尝从 而远近无不知有汪先生 从游日 自六经下逮书画 乐律 天文 舆地 阵法 术数 无不穷究 卒与 同里江永齐名包世臣指人治学门径 经必守家法 专治一家 以立其基 则诸家可渐通 然心之为用 苦则机 乐则慧生 机窒者常不卒其业 凡读书不熟 则心以为苦 君自取熟 者治之可也 。” 今日治文学 治思想 皆可以此理行之吴大澂得古铜鬲 字作 释曰即 鬲之异体字 杨岘作辨非之 示门人刘 继增 继增献所疑 岘三易其稿 释鬲 编入 迟鸿轩文续 》。 继增校勘 文集 释鬲 所引 礼记 · 丧大记 孔疏有云重鬲之重 乃轻重之重 既重 不应止受三升 说与 仪礼·士丧 重木刊凿之置重于中庭注疏不洽请杨岘更定 稿已授梓不及改 乃属继 增作驳议 古人论学虚心 教学相长 得益如此袁世凯复帝制 辜鸿铭上课时不讲 只是骂袁不止 及袁卒 北洋政府 令全国禁娱乐三日 辜怒曰 袁世凯 是甚么东西 背叛国家之人 也值得如 此么?” 即刻定一班戏在家中唱请中外 宾客六七十人共聚 锣鼓喧闹 警司知 辜鸿铭不好惹只得听之辜鸿铭喜狎游 每在八大胡同过 宿 必索妓手帕留念 且越脏越好 乃真美人香泽 若妓不予 必百计窃得 而后已 及其卒 人检其书箱 得手帕 数十方 又有嗅莲之癖 某生知此二 偷香逐臭之室横额以贻 然纳之 季刚先生为人无视世俗观念夫人 为其侄孙女 侄媳托先生为物色女婿 未几言有一人仪表风度与我相若你看 如何侄媳说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择日 完婚大喜之日先生下轿新妇自己 掀开盖头众皆大笑新妇说我早就知 道是你盛静霞修汪辟疆课畏写论文业要交论文问先生可否以四十首 乐府代替论文先生曰别人不可 你可以。” 朱季海为太炎先生关门弟子 境颇落拓 然以辈分之尊 恃才傲物 1986 年浙江举太炎先生逝世五十周年 纪念之会 谒先生故居 朱以杖指所 陈列诸版全集 朗声语傅杰曰 里面破句很多 每本都有错误 所以 专家专家 先得钻进去 起码先把句 读问题解决 。” 其盛气凌人每如此 世传其佚事 愈加神化 至谓其学高 深莫测 寅为硕士生日 尝购于安澜 先生所编 画品丛书 读之 后记言 以恙不克从事 点校托付朱季海氏 而予阅其书 标点错误之夥 为今人 整理古籍中罕见 随手笺识 竟写满 一整本横格稿纸 寄呈于先生 厚蒙 嘉许而赐以墨宝 数年后谒于先生于 开封师院寓所 未敢以此节动问 终不解以朱氏之饱学且谙于美术史 著有 石涛画谱校注 ), 既受于先生 之嘱 何以疏阔若是 沃格勒与王尔德的 夜莺与蔷薇 王尔德的九篇童话都有浓烈的 散文诗的意味和情趣我最钟爱的首 夜莺与蔷薇 》。 故事说有个青年 学生想要一朵红色的蔷薇送给教 授的女儿请她跟他在王子即将召开 的舞会上共舞可是他的花园里没有 红蔷薇于是他便眼泪汪汪地大发牢 窗外橡树上的夜莺听见学生的 喃喃自语认为他是伟大的情人便 四处替他寻觅总算找到一棵红蔷薇 可是此树今年已经不再开花是要想有一朵红蔷薇夜莺必须以胸 脯抵住树上的一根刺在月光下彻夜 唱歌让自己的心被刺穿才能造就 一朵红蔷薇夜莺便决心为学生作自 我牺牲次日正午学生采下那朵怒 放的红蔷薇 跑去送给教授的女儿 可是对方根本不稀罕因为她更喜欢 御前大臣的侄儿送她的珠宝学生一 怒之下将花儿扔到街上花落进路 旁的沟渠被车轮碾碎学生在回家 途中所得出的结论 是恋爱实在无 还是研究形而上学为好这个故事具有强烈的戏剧色彩 在行文风格上接近作者以法语撰写的 剧本 莎洛美 》, 通篇主要使用学生和 夜莺的独白以及夜莺与各种草木昆 虫的对话语多重复大量运用充满诗 情画意的明喻显然受到圣经 · 旧约雅歌 一章的影响 快乐王子 里的小燕子死后王子的铅心也立即 破裂可是天使将铅心和死鸟作为城 中两件最为珍贵的东西带给上帝帝赞赏天使的选择快乐王子和燕子 在天堂得到永生这样一个结尾少给了读者一些温暖的慰藉夜莺 与蔷薇 说到学生回屋重新埋头苦 便戛然而止想起前文中横尸树 下草丛中的夜莺被车轮辗碎的红蔷 这一鸟一花与故事中世俗的一 男一女形成强烈鲜明的对照作者 略带几分调侃的语气里透出无限的 悲凉德国艺术家沃格勒 Heinrich Vogeler, 1872-1942出生于西北部 港城不来梅后去杜塞尔多夫艺术学 院习艺学成后和当时不少艺术家一 到不来梅东北面的小城沃尔普斯 韦德定居买下一座村舍在四周种 下许多白桦树将之称作 桦树庄”, 在兹专心作画 有次他去波兰访问 读到苏俄作家高尔基的作品始同情劳苦大众 艺术风格有了变 第一次欧战时他投笔从戎被派 遣到东部前线开始迷恋于布尔什维 克的思想理念战后他参加了德国共 产党 1931 年带着妻子移居苏联 二战爆发德国入侵苏联之后他于 1941 年跟境内其他的德国人一起 被集中遣送到哈萨克斯坦他贫病交 一年之后就死去了 2004 他的 桦树庄故居已经被辟作沃 格勒博物馆他为王尔德童话集德文 译本所作的版画插图 是早年的作 明显受到由 1890 年起在欧洲流 行整整二十年的 新艺术 Art Nouveau流派的影响 使用曲折有 致的线条带有强烈的装饰风格世纪四十年代末巴金在上海巨鹿路 创办文化生活出版社 他所翻译的 快乐王子集 》, 列入 译文丛书 ”, 其中所使用的正是德文版本里沃格 勒的插图啼鸦 访学有趣也枯乏眼中心上满是 古人的生死悲欢生活中却只须骑车 过两个路口按时吃饭与睡眠我挺忙 路上诌诗 夜里学习 休息日从事 各类文字工作一天中最好的时刻往返厕所与食堂的几分钟每一次屁股离开椅子都揣着隐 秘的期待移开门抬头望天宫墙把 它划成一个大蓝方块有时清澈有时 糊涂但都不妨因为乌鸦总不叫人失 它们黑得干脆彻底不留余地这过于饱和的环境里显得清晰又冷 远是一点近是一叶再近时是闪 闪发亮的一只运气好时能收到一串叫声,“”。当然不是叫我好像也不为了 聊天哪怕成群飞过至多有一管声 在人听来这声音里有些孤清和意 而意外略等于惊奇设身处地想一 若偶遇久违的老友我也能有这样 的片刻。“茫茫天际原来你也飞到这里。”它们叫得很稳当每一声 饱满圆长四五声成串就收了只有 一次是谁操着略为不同寻常的口音嗷噢—— 着叫了十声我听着微微 有点儿担心 感冒了 有急事 还是心 情不愉快可惜天宽世界大仰脸未必能相 何况从没有哪一位停下看看我们喜欢看猫也看猫碗如果有粮在边上一站进入漫长的对峙猫白乌鸦黑势均力敌我不关心胜败是抓紧时间牢记住那些壮硕而匀称 的身体以及浏亮的羽毛黄昏可喜鸦群居功甚伟暮天往 往有风还是乱的每当车龙头东倒西 我必又抬头看天红日西斜月东上它们大约要结伴回家从灰蓝色里起 向着灰橙色而去乱风如海一片黑 点随波逐流平伸双翅大约还低了头收了腹这时谁也不叫了风小时借势 振振翅膀风大时只能放弃就有几只十几只渐渐降低高度顺水推舟斯文 体面像落叶一样飘到了枝头名著与画 8 主编/ 周毅 副主编/ 舒明 责任编辑/ 安迪 whbhb@whb.cn wwwhb.cn 2018 2 3 星期六 笔会 陆蓓容 望野眼 随笔 西瞥记 画家何铁华的摄影 画家何铁华 19091983在抗战时曾以与梁锡鸿在香港合作的大型壁画 建国而驰名天下他出生于广东曾在上海的中华艺术大学师从陈抱一学 据云曾赴日本游学 他也喜爱摄影 在广州创办过摄影社团 白绿社 ”, 在上海时也加入了黑白影社活跃于当时抗战胜利后何铁华赴台湾他在 台湾创办艺术杂志与出版社撰写大量艺评文章传播欧美现代艺术为台湾 的现代美术发展起到开拓性作用他后来由台赴美创办铁花禅艺术学院1983 年在檀香山去世在抗战时期加入中国军队的何铁华大力展开抗日宣传先后拍摄并出版 沦陷区名胜1939 )、 中国抗战彩色影集1941 )、 印缅远 征战史 与孙克刚合编 1947 等摄影画册 以激发国人的爱国热情 这幅收录于 沦陷区名胜中的长城照片当摄于抗战之前其严谨的构图与 沉郁的影调充分展现了他在展出这些照片时所言之 触景伤沦陷立志复山 的爱国意志与抗战决心非专业眼光 周末茶座 万紫千红 方逸华逝世 娱乐版记者尊称她 为传奇歌手 然而数来数去都是 月佳期》, 就像她一曲走天涯没有其 他代表作 其实六十年代方小姐唱过 许多邵氏电影主题曲和插曲 随便一 数就有 蓝与黑 云泥 》, 全部脍炙人口 另外 垂死天鹅 流星 》, 猎人 憔悴 》, 痴迷 》, 无一不掷地有声 在清水湾影城亮出强人手腕之前 一把磁性声音征服了观众耳朵 我最 喜欢 新不了情 里与静婷合唱的 金缕衣 》, 早在邓丽君吟唱唐诗宋词 改编了杜秋娘 戏中两个欢场 女子由胡燕妮林嘉饰演 轮流站在 歌台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 少年时 ”, 配合剧情之余幽幽渗出书 卷气 有种夜总会文化的挽歌况 —— 往后不但卖艺者胸中墨水全 干了 老板也肯定不欣赏有赶客潜 质的曲目 纵使 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鼓励大家行乐及 可是 时光催人老 那堪再见 旧时衣 太血淋淋 出来寻开心的 大爷不喜欢被浇冷水 那个 字尤其讳忌 提都不能提 生得晚没什么好 就是可以随时 随地胡言乱语 不论错得多离谱 量的大人都笑笑口以 小孩子不懂事打发掉 譬如 外国记者指方逸华当 过电影明星还罢了 港媒也起哄说她 歌影双栖 小云雀 初次登上银 幕饰演一个角色便完全与事实不符那部顾媚领衔主演的歌舞片拍于一九 六四年召集群星客串演唱以助声势电视尚未普遍入屋的时代小市民难得 一睹歌手庐山真面目当然轰动一时方逸华的 花月佳期 因此唱到街知 巷闻 但更经典的不会不是潘秀琼的 情人的眼泪 》, 参加派对的歌星行不 改姓坐不改名 唱完拍拍屁股告辞 绝对毋庸演戏 而且这只黄莺早已经 在水银灯下出过谷了 一九五七年的 曼波女郎 》, 葛兰饰演的孤女满街满 巷找寻生母因为听说妈妈曾经卖唱所以专攻歌台舞榭 闯进夜总会一位 旗袍女士正在台上献唱 今宵乐》, 后光管灯五字 方逸华小姐”, 几乎唱 那么久亮那么久 简直是史上最猖狂 的植入广告半上流 导游 传道 我讨厌旅行但我不恨探险家喜欢探险家在扶手椅上读探险家攀 雪山穿沙漠的游记堪称无上的享乐最近读了一点伊萨贝尔·伯顿 Isabel Burton18311896写的 利亚 巴勒斯坦与圣地的内部生活 The Inner Life of Syria, Palestine, and the Holy Land), 对以前讨厌的 导游这一行当居然生出些许同情与敬 这倒是始料未及的英国的托马斯·库克 Thomas Cook18081892), 素有近代旅游业 之父之称世界上第一个组团旅游的就 是他长期生活在近东的伊萨贝尔 · 伯顿 写托马斯 · 库克带的 180 人的团到了 那里,“就像是蝗虫扑进了城他们停 留期间常客再想找食宿就难了本地 人有个说法:‘这些不是旅客们是库 克们Cookii )。 ’”但是伊萨贝尔 · 伯顿 也承认库克和他的事业是怎么赞许 都不过分的他让成千上万原本只会 呆在家里的人领受了 旅行的教育”, 而旅行对狭隘的岛国心性来说实为 一种必需品托马斯 · 库克年轻时做过乡村宣 教士,《螺丝锥极有用大英帝国的旅 行者们 》( A Corkscrew Is Most Useful: The Travellers of Empire书的作者尼古拉斯·墨雷 Nicholas Murray评论说库克宣教士的出身从 未变得模糊这让他与一种本质上的 平等主义一种将大众旅游视为达成 民主的手段之一的信念结缘伊萨贝尔 · 伯顿见了库克带来的 各色人等说库克一定是登了广告后从应征者里挑出一批最古怪的人组 的团爱挑剔的爱抱怨的粗俗的气的……旅游团嘛直到今天还不是 保持着这种原始构成伊萨贝尔 · 伯顿 写道:“平心而论我们找来 180 个脾 禀性 习惯各异的人来 把他们凑 在一起我们可以绝对有把握地说这些不惯于旅行的人饿了 渴了 冻了乏了困了或是遇上户外生 活别的艰苦情形他们性情中最糟糕 的东西一定会浮出水面。”可想而知领队须是任劳任怨的人才行伊萨贝尔 · 伯顿说库克带领着这 么一大队人必得定些雷打不动的规 可时不时地 总有些人啧有烦言 吵吵嚷嚷库克却一直保持着好脾气不以为意 一句不提 也不发火 安静 地继续干自己的事按部就班完成工 就像保姆对待不听话的孩子那样伊萨贝尔 · 伯顿由衷感叹 :“ 他对人性 一定知之甚深他经历过的事一定不 同寻常!” 看托马斯 · 库克的表现似乎真有 几分宣教士式的艰苦卓绝的劲儿托马斯 · 库克的事业是不是也可以 作为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理论 的一个注脚呢陈子善 不日记 冰心请鲁迅演讲 2017 12 6 数月前 北京 华夏天禧 · 墨笺楼 在网上拍 卖一通冰心亲笔信札信中回顾了她 与鲁迅的关系徐健同志信收入现在来答复您的几个问 我没有机会当鲁迅的学生我是 在当时北京协和女子大学肄业 后来 1921 年协和女大并入燕京大学 ), 只记在 1920 1921 我以协和 女大学生会的名义请鲁迅先生来做 过一次讲演当时是由我接待并主 持了演讲会日和他演讲的 题目我都忘记了这是我和鲁迅先 生唯一的一次见面 我还没有向他通 报姓名 ), 以后也没有和他通过信 我是在美国 Wellesley College 得过奖学金得了硕士学位回来后 一直在母校燕大任教 住在校园里 有时也写些短文冰心 四廿八一九八一 病余腕弱恕不多书我的住址 中央民族学院和平楼 208 冰心这通致徐健信札写于 1981 4 28 值得注意的是 信中 1920 1921 原作 1921 1922 ”, 后才改为 1920 1921 ”。 四年之后 冰心写长篇回忆录 我的大学生涯》, 再次回顾了她与鲁 迅的关系而且更为具体这时我在燕大女校 学生自治 任务也多得很! ……我记得 我们演过许多莎士比亚的戏尼斯商人第十二夜等等那时 我们英文班里正读着莎士比亚美国 女老师们都十分热心地帮助我们排 设计服装道具等等我们演得 也很认真卖力记得有一次鲁迅先生 和俄国盲诗人爱罗先珂来看过我们的 —— 忘了是哪一出—— 鲁迅先生写 过文章说爱罗先珂先生说我们演的比 当时北京大学的某一出戏好很多此他和北大同学还引起了一番争论 北大同学说爱罗先珂先生是个盲人 怎能 出戏的好坏我和鲁迅先 生只谈过一次话还是很短的因为 我负责请名人演讲 我记得请过鲁迅 先生胡适先生还有吴贻芳先生…… 我主持演讲会向听众同学介绍了主 讲人以后 就只坐在讲台上听讲 —— 我和鲁迅先生的接触就这么 一次…… 两次回忆冰心都清楚地告诉我 她曾以协和女大 或燕大女校 学生会的名义邀请鲁迅作过一次演 虽然鲁迅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她和鲁迅唯一的一次见面 此外 再无接触也未通信查鲁迅北京演讲记录 1912 年到 1924 鲁迅仅先后在北洋政 府教育部夏期讲习会北京大学春光 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文艺会和 北京师范大学附中校友会作过四次演 这四次演讲鲁迅日记均有明确 记载而且后两次演讲 娜拉走后 怎样未有天才之前都很有名讲稿也均已收入鲁迅第一本杂文集 》。 但是冰心回忆的鲁迅这次演 1920 1921 年的鲁迅日记均未 记载讲题和演讲详情更一无所知当然这不是说冰心的回忆不可 虽然年代相隔较久可能会有些 许出入 但冰心两次回忆 言之凿 既然如此关于这次演讲能否 查出更多的线索呢冰心 1919 年夏起在北京协和女 子大学求学 1920 3 月协和女大 并入燕京大学 称燕大女校 1923 年夏冰心在燕大女校毕业既然她 致徐健信定稿中所说的鲁迅 1920 1921 演讲事鲁迅日记中均无 记载 那么 她此信初稿中所说的 1922 有无可能呢不幸的是 鲁迅 1922 年日记在 抗战中遗失至今下落不明鲁迅这 次演讲就无法再进一步追踪 不过 可以肯定的是 这次演讲发生在 1922 年的可能性最大 因为鲁迅 1923 年上半年的日记中仍无去燕大 女校演讲的记载 排除了 19201921 年和 1923 年上半年鲁迅到燕 大女校演讲的时间只能是 1922 年了还有一个旁证冰心 我的大学 生涯中提到的鲁迅和俄国盲诗人爱 罗先珂到燕大女校观剧就发生在 1922 据许寿裳摘录的鲁迅 1922 年日 是年 12 26 夜往东城观 燕京女校学生演剧”, 演出剧目是莎士 比亚的 无风起浪》。 爱罗先珂为此作 观北京大学学生演剧和燕京女校学生 演剧的记》, 鲁迅的译文发表于 1923 1 6 晨报副刊》。 所以鲁迅 在这一年应冰心之邀到燕京女校演讲 的可能性完全存在但愿鲁迅 1922 年的日记有朝一 日能奇迹般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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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少见多怪dzb.whb.cn/images/2018-02/03/8/80203.pdf“少见多怪” ——金陵生小言 今日之追星族曰粉丝, 人每叹其狂 热, 然较古昔犹为小巫。 东坡自海南

“少见多怪”———金陵生小言

今日之追星族曰粉丝, 人每叹其狂

热 , 然 较 古 昔 犹 为 小 巫 。 东 坡 自 海 南

归, 寓常州, 暑日着小冠, 披半臂坐船

中 , 夹 运 河 千 万 人 随 观 之 。 坡 顾 坐 客

曰: “莫看杀我否?” 盖暗用卫玠故事。晋卫玠以貌美闻, 尝从豫章之下都, 观

者如堵。 玠先有羸疾, 不堪其劳, 竟至

病殂。 时谓 “看杀卫玠” (《世说新语·容止》), 则今时名流被追捧之盛况, 尚

不胜昔乎!董其昌晚年居乡里, 声势赫奕, 市

中米价一听董氏为低昂, 时有 “若要米

价贱, 先杀董其昌” 之语。 吴语贱读若

强, 与昌协韵。 后董氏后人式微, 人以

为报应云。江藩年十八, 撰 《尔雅正字》 一书

成, 王鸣盛见之, 深为叹赏 , 谓藩曰 :“闻邵太史晋涵作疏有年矣 , 子俟其书

出, 再加订正, 未晚也。” 此前辈论学

著书风义, 诚可敬佩。 盖俟邵二云书出

再 加 订 正 者 , 一 则 尊 事 前 辈 , 不 妄 争

先 , 二 则 可 免 轻 率 之 说 传 世 , 善 藏 拙

也。 而今闻他人有题近著述, 则必争先

版行矣。 此古今人相去之遥, 而今之学

不得竞美于后也。扬州马氏小玲珑山馆, 藏书甲于东

南, 主人复风雅好客, 一时名士多寄食

其 家 , 厉 鹗 其 最 著 名 者 也 。 《宋 诗 纪

事》 一书即赖马氏藏书而得以纂辑。 严

长明幼有早慧之称, 李绂典试江南, 目

以国器, 嘱从方苞、 杨绳武受学。 及补

县庠生, 学使梦侍郎知其贫 , 问所需 ,曰 : “贫 乃 士 之 常 , 闻 广 陵 马 氏 多 藏

书, 愿得一席为读书计耳 。” 因荐之扬

州运使卢见曾, 立延致之, 遂得与假馆

马氏之名士游, 博极群书 。 尝语学者 :“士不周览古今载籍, 不遍交海内贤俊,不通知当代典章, 遽欲握笔撰述, 纵使

信今, 亦难传后。” 其自命如此。李文藻生平乐道人之善, 乡先正诗

文可传者, 必撰次表章之 。 元和惠栋 、婺 源 江 永 , 素 未 相 识 , 访 其 遗 书 刊 行

之 。 德 州 梁 鸿 翥 , 穷 老 笃 学 , 月 必 诵

《九经》 一过, 乡里咸目为痴, 文藻见

而奇之, 为之延誉 , 卒知名于世 。 钱

大昕撰文藻墓志 , 谓文人之病 , 恒在

骄与吝, 而文藻独否 。 使其得志 , 必

能使古之文士有以永其传 , 今之文士

不致失其所。 伟乎其言也 ! 此柄国者

之所当谋, 而无能及此者。钱大昕祖父年逾八十, 读书不辍。

或 云 : “先 生 老 矣 , 盍 少 休 乎 ?” 答

曰: “一日不读书便俗。” 有此祖父 ,乃有此子孙。

钱大昕作 《圣母皇太后七十万寿

颂》 一序十四颂 , 总九百九十字 , 皆

集经句而浑然天成 , 洵才大学博 , 无

所不能也。王念孙撰 《广雅疏证》, 日以三字

为程, 阅十年而成书 。 古人学问悠游

如此, 乃得大成 。 今立项 、 考核如催

科督役, 以三五年之限而欲成数十万

言之书, 其必不得专精深邃亦不待问

矣。 先师每言学问必出以酝酿 、 涵泳

之功, 今会议 、 学习泛滥之余 , 更迫

于考课程限, 得不仰愧乎斯言!曩于日本大谷大学访学 , 借阅青

木文库旧藏汪双池著述钞本 , 多至数

十册, 服其为学之广博, 著述之勤勉。而不知其身世之贫苦, 为学之艰卓也。双池名绂 (1692-1759), 字灿人 , 字

重 生 , 徽 州 婺 源 人 。 少 贫 无 以 自 活 ,赴景德镇官窑为佣 , 以画碗自给 。 苦

作 之 余 , 不 废 读 书 , 群 佣 皆 侮 笑 之 。后复之闽中训蒙 , 笃志力学 , 未尝从

师, 而远近无不知有汪先生 , 从游日

众 。 自 六 经 下 逮 书 画 、 乐 律 、 天 文 、舆地、 阵法、 术数 , 无不穷究 , 卒与

同里江永齐名。包世臣指人治学门径 , 曰 : “治

经 必 守 家 法 , 专 治 一 家 , 以 立 其 基 ,则诸家可渐通 。 然心之为用 , 苦则机

窒 , 乐 则 慧 生 。 机 窒 者 常 不 卒 其 业 ,凡读书不熟, 则心以为苦 。 君自取熟

者治之可也。” 今日治文学 、 治思想 ,皆可以此理行之。

吴大澂得古铜鬲 , 字作 , 释曰即

鬲之异体字。 杨岘作辨非之 , 示门人刘

继 增 , 继 增 献 所 疑 , 岘 三 易 其 稿 , 作

《释鬲》 编入 《迟鸿轩文续》。 继增校勘

文集, 见 《释鬲》 所引 《礼记·丧大记 》孔疏有云重鬲之重, 乃轻重之重 。 既重

矣 , 不 应 止 受 三 升 , 说 与 《仪 礼·士 丧

礼》 重木刊凿之、 置重于中庭注疏不洽,请杨岘更定, 稿已授梓不及改 , 乃属继

增 作 驳 议 。 古 人 论 学 虚 心 、 教 学 相 长 ,得益如此。

袁世凯复帝制 , 辜鸿铭上课时不讲

书, 只是骂袁不止。 及袁卒 , 北洋政府

令全国禁娱乐三日, 辜怒曰 : “袁世凯

是甚么东西? 背叛国家之人 , 也值得如

此么?” 即刻定一班戏在家中唱, 请中外

宾客六七十人共聚, 锣鼓喧闹 。 警司知

辜鸿铭不好惹, 只得听之。辜 鸿 铭 喜 狎 游 , 每 在 八 大 胡 同 过

宿, 必索妓手帕留念, 且越脏越好 , 谓

乃真美人香泽。 若妓不予 , 必百计窃得

而后已。 及其卒, 人检其书箱 , 得手帕

数 十 方 。 又 有 嗅 莲 之 癖 , 某 生 知 此 二

事, 书 “偷香逐臭之室” 横额以贻, 欣

然纳之。季刚先生为人无视世俗观念, 夫人

为其侄孙女。 侄媳托先生为物色女婿 ,未几言有一人仪表风度与我相若, 你看

如何? 侄媳说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择日

完婚。 大喜之日, 先生下轿, 新妇自己

掀开盖头, 众皆大笑, 新妇说我早就知

道是你!盛静霞修汪辟疆课, 畏写论文, 毕

业要交论文, 问先生可否以四十首 《新

乐府》 代替论文, 先生曰: “别人不可

以, 你可以。”朱 季 海 为 太 炎 先 生 关 门 弟 子 , 晚

境颇落拓, 然以辈分之尊 , 恃才傲物 。1986 年浙江举太 炎 先 生 逝 世 五 十 周 年

纪 念 之 会 。 谒 先 生 故 居 , 朱 以 杖 指 所

陈 列 诸 版 全 集 , 朗 声 语 傅 杰 曰 : “这

里 面 破 句 很 多 , 每 本 都 有 错 误 。 所 以

专 家 专 家 , 先 得 钻 进 去 , 起 码 先 把 句

读问题解决。” 其盛气凌人每如此 , 而

世 传 其 佚 事 , 愈 加 神 化 , 至 谓 其 学 高

深 莫 测 。 寅 为 硕 士 生 日 , 尝 购 于 安 澜

先 生 所 编 《画 品 丛 书 》 读 之 , 后 记 言

以 恙 不 克 从 事 , 点 校 托 付 朱 季 海 氏 。而 予 阅 其 书 , 标 点 错 误 之 夥 , 为 今 人

整 理 古 籍 中 罕 见 , 随 手 笺 识 , 竟 写 满

一 整 本 横 格 稿 纸 。 寄 呈 于 先 生 , 厚 蒙

嘉 许 而 赐 以 墨 宝 。 数 年 后 谒 于 先 生 于

开 封 师 院 寓 所 , 未 敢 以 此 节 动 问 , 然

终 不 解 以 朱 氏 之 饱 学 且 谙 于 美 术 史

(著有 《石涛画谱校注》), 既受于先生

之嘱, 何以疏阔若是?

沃格勒与王尔德的《夜莺与蔷薇》王尔德的九篇童话, 都有浓烈的

散文诗的意味和情趣。 我最钟爱的首

推 《夜莺与蔷薇》。 故事说有个青年

学生, 想要一朵红色的蔷薇, 送给教

授的女儿, 请她跟他在王子即将召开

的舞会上共舞, 可是他的花园里没有

红蔷薇, 于是他便眼泪汪汪地大发牢

骚。 窗外橡树上的夜莺, 听见学生的

喃喃自语, 认为他是伟大的情人, 便

四处替他寻觅, 总算找到一棵红蔷薇

树, 可是此树今年已经不再开花, 若

是要想有一朵红蔷薇, 夜莺必须以胸

脯抵住树上的一根刺, 在月光下彻夜

唱歌, 让自己的心被刺穿, 才能造就

一朵红蔷薇。 夜莺便决心为学生作自

我牺牲。 次日正午, 学生采下那朵怒

放的红蔷薇, 跑去送给教授的女儿,可是对方根本不稀罕, 因为她更喜欢

御前大臣的侄儿送她的珠宝。 学生一

怒之下, 将花儿扔到街上, 花落进路

旁的沟渠, 被车轮碾碎。 学生在回家

途 中 所 得 出 的 结 论 , 是 恋 爱 实 在 无

聊, 还是研究形而上学为好。这个故事具有强烈的戏剧色彩,

在行文风格上接近作者以法语撰写的

剧本《莎洛美》,通篇主要使用学生和

夜莺的独白, 以及夜莺与各种草木昆

虫的对话,语多重复,大量运用充满诗

情画意的明喻,显然受到《圣经·旧约》里“雅歌”一章的影响。 《快乐王子》里的小燕子死后, 王子的铅心也立即

破裂, 可是天使将铅心和死鸟作为城

中两件最为珍贵的东西带给上帝, 上

帝赞赏天使的选择, 快乐王子和燕子

在天堂得到永生。 这样一个结尾, 多

少给了读者一些温暖的慰藉。 《夜莺

与 蔷 薇 》 说 到 学 生 回 屋 重 新 埋 头 苦

读, 便戛然而止。 想起前文中横尸树

下草丛中的夜莺、 被车轮辗碎的红蔷

薇, 这一鸟一花, 与故事中世俗的一

男一女, 形成强烈鲜明的对照。 作者

略带几分调侃的语气里, 透出无限的

悲凉。德 国 艺 术 家 沃 格 勒 (Heinrich

Vogeler, 1872-1942) 出 生 于 西 北 部

港城不来梅, 后去杜塞尔多夫艺术学

院习艺, 学成后和当时不少艺术家一

起, 到不来梅东北面的小城沃尔普斯

韦德定居, 买下一座村舍, 在四周种

下许多白桦树, 将之称作 “桦树庄”,在 兹 专 心 作 画 。 有 次 他 去 波 兰 访 问

时, 读到苏俄作家高尔基的作品, 开

始 同 情 劳 苦 大 众 , 艺 术 风 格 有 了 变

化。 第一次欧战时他投笔从戎, 被派

遣到东部前线, 开始迷恋于布尔什维

克的思想理念, 战后他参加了德国共

产 党 , 1931 年 带 着 妻 子 移 居 苏 联 。二战爆发、 德国入侵苏联之后, 他于

1941 年 跟 境 内 其 他 的 德 国 人 一 起 ,被集中遣送到哈萨克斯坦, 他贫病交

迫 , 一 年 之 后 就 死 去 了 。 2004 年 ,他的 “桦树庄” 故居, 已经被辟作沃

格勒博物馆。 他为王尔德童话集德文

译 本 所 作 的 版 画 插 图 , 是 早 年 的 作

品, 明显受到由 1890 年起在欧洲流

行 整 整 二 十 年 的 “新 艺 术 ” (ArtNouveau) 流派的影响 , 使用曲折有

致的线条, 带有强烈的装饰风格。 上

世纪四十年代末, 巴金在上海巨鹿路

创 办 文 化 生 活 出 版 社 , 他 所 翻 译 的

《快乐王子集 》, 列入 “译文丛书 ”,其中所使用的, 正是德文版本里沃格

勒的插图。

啼鸦访学有趣,也枯乏。眼中心上满是

古人的生死悲欢, 生活中却只须骑车

过两个路口,按时吃饭与睡眠。我挺忙

的,路上诌诗,夜里学习,休息日从事

各类文字工作。一天中最好的时刻,是往返厕所与食堂的几分钟。

每一次屁股离开椅子, 都揣着隐

秘的期待。 移开门,抬头望天。 宫墙把

它划成一个大蓝方块,有时清澈,有时

糊涂。但都不妨,因为乌鸦总不叫人失

望。 它们黑得干脆彻底,不留余地,在这过于饱和的 环 境 里 显 得 清 晰 又 冷

静。 远是一点,近是一叶,再近时是闪

闪发亮的一只,运气好时,能收到一串叫声,“啊,

啊,啊”。当然不是叫我,好像也不为了

聊天。 哪怕成群飞过, 至多有一管声

音。在人听来,这声音里有些孤清和意

外,而意外略等于惊奇。设身处地想一

想,若偶遇久违的老友,我也能有这样

的片刻。“啊,茫茫天际,原来你也,啊,飞到这里。 ”它们叫得很稳当。 每一声

饱满圆长,四五声成串,就收了。 只有

一次,是谁操着略为不同寻常的口音,“嗷噢———”着叫了十声。 我听着微微

有点儿担心,感冒了,有急事,还是心

情不愉快?可惜天宽,世界大,仰脸未必能相

见,何况从没有哪一位停下看看我。它们喜欢看猫,也看猫碗。 如果有粮,就在边上一站,进入漫长的对峙。 猫白,乌鸦黑,势均力敌。 我不关心胜败,只是抓紧时间, 牢记住那些壮硕而匀称

的身体,以及浏亮的羽毛。黄昏可喜,鸦群居功甚伟。 暮天往

往有风,还是乱的。 每当车龙头东倒西

歪,我必又抬头看天。红日西斜月东上,它们大约要结伴回家, 从灰蓝色里起

飞,向着灰橙色而去。乱风如海,一片黑

点随波逐流,平伸双翅,大约还低了头,收了腹。 这时谁也不叫了,风小时借势

振振翅膀,风大时只能放弃。就有几只、十几只,渐渐降低高度。顺水推舟,斯文

体面,像落叶一样飘到了枝头。

叶 扬 名著与画

8 主编/周毅 副主编/舒明责任编辑/安迪 whbhb@whb.cn

www.whb.cn2018 年 2 月 3 日 星期六

笔会

蒋 寅

陆蓓容 望野眼

随笔 刘 铮 西瞥记

画家何铁华的摄影画家何铁华 (1909—1983) 在抗战时曾以与梁锡鸿在香港合作的大型壁画

《建国》 而驰名天下。 他出生于广东, 曾在上海的中华艺术大学师从陈抱一学画, 据云曾赴日本游学。 他也喜爱摄影, 在广州创办过摄影社团 “白绿社”,在上海时也加入了黑白影社, 活跃于当时。 抗战胜利后, 何铁华赴台湾。 他在台湾创办艺术杂志与出版社, 撰写大量艺评文章, 传播欧美现代艺术, 为台湾的现代美术发展起到开拓性作用。 他后来由台赴美, 创办铁花禅艺术学院, 于1983 年在檀香山去世。

在抗战时期, 加入中国军队的何铁华大力展开抗日宣传, 先后拍摄并出版了 《沦陷区名胜》 (1939 年)、 《中国抗战彩色影集》 (1941 年)、 《印缅远征战史》 (与孙克刚合编, 1947 年) 等摄影画册, 以激发国人的爱国热情。这幅收录于 《沦陷区名胜》 中的长城照片, 当摄于抗战之前。 其严谨的构图与沉郁的影调, 充分展现了他在展出这些照片时所言之 “触景伤沦陷, 立志复山河” 的爱国意志与抗战决心。

非专业眼光

周末茶座

顾 铮

万紫千红方逸华逝世, 娱乐版记者尊称她

为传奇歌手, 然而数来数去都是 《花

月佳期》, 就像她一曲走天涯, 没有其

他代表作。 其实六十年代方小姐唱过

许多邵氏电影主题曲和插曲, 随便一

数就有《蓝 与 黑 》 《船 》 和 《云泥 》,全部脍炙人口, 另外 《垂死天鹅》 的

《流星 》, 《猎人 》 的 《憔悴 》, 《裸

血 》 的 《痴 迷 》 , 无 一 不 掷 地 有 声 ,在清水湾影城亮出强人手腕之前, 以

一把磁性声音征服了观众耳朵。 我最

喜 欢 《新 不 了 情 》 里 与 静 婷 合 唱 的

《金缕衣》, 早在邓丽君吟唱唐诗宋词

前 , 改 编 了 杜 秋 娘 , 戏 中 两 个 欢 场

女 子 由 胡 燕 妮 林 嘉 饰 演 , 轮 流 站 在

歌 台 “劝 君 莫 惜 金 缕 衣 , 劝 君 惜 取

少年时 ”, 配合剧 情 之 余 幽 幽 渗 出 书

卷 气 , 有 种 夜 总 会 文 化 的 挽 歌 况

味———往 后 不 但 卖 艺 者 胸 中 墨 水 全

干 了 , 老 板 也 肯 定 不 欣 赏 有 赶 客 潜

质的曲目 , 纵使 “有 花 堪 折 直 须 折 ,莫 待 无 花 空 折 枝 ” 鼓 励 大 家 行 乐 及

时 , 可 是 “时 光 催 人 老 , 那 堪 再 见

旧 时 衣 ” 太 血 淋 淋 , 出 来 寻 开 心 的

大 爷 不 喜 欢 被 浇 冷 水 , 那 个 “ 老 ”

字尤其讳忌 , 提都不能提 。生得晚没什么好, 就是可以随时

随地胡言乱语, 不论错得多离谱, 大

量的大人都笑笑口以 “小孩子不懂事”打发掉。 譬如, 外国记者指方逸华当

过电影明星还罢了, 港媒也起哄说她

歌影双栖, 凭 《小云雀》 初次登上银

幕饰演一个角色, 便完全与事实不符。那部顾媚领衔主演的歌舞片拍于一九

六四年, 召集群星客串演唱以助声势,电视尚未普遍入屋的时代小市民难得

一睹歌手庐山真面目, 当然轰动一时,方逸华的 《花月佳期》 因此唱到街知

巷闻, 但更经典的不会不是潘秀琼的

《情人的眼泪》, 参加派对的歌星行不

改姓坐不改名 , 唱 完 拍 拍 屁 股 告 辞 ,绝对毋庸演戏。 而且这只黄莺早已经

在水银灯下出过谷了, 一九五七年的

《曼波女郎》, 葛兰饰演的孤女满街满

巷找寻生母, 因为听说妈妈曾经卖唱,所以专攻歌台舞榭, 闯进夜总会一位

旗袍女士正在台上献唱 《今宵乐》, 背

后光管灯五字 “方逸华小姐”, 几乎唱

那么久亮那么久, 简直是史上最猖狂

的植入广告。

迈 克 半上流

导游,传道我讨厌旅行,但我不恨探险家。我

喜欢探险家。 在扶手椅上读探险家攀

雪山、穿沙漠的游记堪称无上的享乐。最 近 读 了 一 点 伊 萨 贝 尔·伯 顿

(Isabel Burton,1831—1896)写 的 《叙

利亚、 巴勒斯坦与圣地的内部生活》(The Inner Life of Syria, Palestine,and the Holy Land), 对以前讨厌的

导游这一行当居然生出些许同情与敬

意,这倒是始料未及的。英 国 的 托 马 斯·库 克 (Thomas

Cook,1808—1892),素有“近代旅游业

之父”之称,世界上第一个组团旅游的就

是他。 长期生活在近东的伊萨贝尔·伯顿

写托马斯·库克带的 180 人的团到了

那里,“就像是蝗虫扑进了城, 他们停

留期间,常客再想找食宿就难了。本地

人有个说法:‘这些不是旅客们, 是库

克们(Cookii)。 ’”但是伊萨贝尔·伯顿

也承认, 库克和他的事业是怎么赞许

都不过分的, 他让成千上万原本只会

呆在家里的人领受了 “旅行的教育”,而旅行对“狭隘的岛国心性”来说实为

一种必需品。托马斯·库克年轻时做过乡村宣

教士,《螺丝锥极有用: 大英帝国的旅

行 者 们 》 (A Corkscrew Is MostUseful: The Travellers of Empire) 一

书 的 作 者 尼 古 拉 斯·墨 雷 (NicholasMurray)评论说,库克宣教士的出身从

未变得模糊, 这让他与一种本质上的

平等主义、 一种将大众旅游视为达成

民主的手段之一的信念结缘。伊萨贝尔·伯顿见了库克带来的

各色人等,说库克一定是登了广告,然后从应征者里挑出一批最古怪的人组

的团。爱挑剔的,爱抱怨的,粗俗的,娇气的……旅游团嘛,直到今天,还不是

保持着这种原始构成?伊萨贝尔·伯顿

写道:“平心而论, 我们找来 180 个脾

气、禀性、习惯各异的人来,把他们凑

在一起,我们可以绝对有把握地说,当这些不惯于旅行的人饿了、 渴了、热

了、冻了、乏了、困了,或是遇上户外生

活别的艰苦情形, 他们性情中最糟糕

的东西一定会浮出水面。 ”可想而知,领队须是任劳任怨的人才行。

伊萨贝尔·伯顿说,库克带领着这

么一大队人, 必得定些雷打不动的规

矩,可时不时地,总有些人啧有烦言、吵吵嚷嚷,库克却一直保持着好脾气,不以为意,一句不提,也不发火,安静

地继续干自己的事, 按部就班完成工

作,就像保姆对待不听话的孩子那样。伊萨贝尔·伯顿由衷感叹:“他对人性

一定知之甚深! 他经历过的事一定不

同寻常! ”看托马斯·库克的表现,似乎真有

几分宣教士式的艰苦卓绝的劲儿。 我

想,托马斯·库克的事业是不是也可以

作为“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理论

的一个注脚呢?

陈子善 不日记

冰心请鲁迅演讲

2017 年 12 月 6 日 晴 。 数 月 前

北京 “华夏天禧·墨笺楼” 在网上拍

卖一通冰心亲笔信札, 信中回顾了她

与鲁迅的关系:徐健同志:

信收入, 现在来答复您的几个问题。 我没有机会当鲁迅的学生, 我是在当时北京协和女子大学肄业 (后来1921 年协和女 大 并 入 燕 京 大 学 ) ,只记在 1920 或 1921 年, 我以协和女大学生会的名义, 请鲁迅先生来做过一次讲演, 当时是由我接待, 并主持了演讲会, 年、 月、 日和他演讲的题目, 我都忘记了, 这是我和鲁迅先生唯一的一次见面 (我还没有向他通报姓名 ), 以后也没有和他通过信 。我 是 在 美 国 Wellesley College得过奖学金, 得了硕士学位。 回来后一直在母校燕大任教, 住在校园里,有时也写些短文。

冰心 四, 廿八, 一九八一病余腕弱, 恕不多书, 我的住址

是: 中央民族学院和平楼 208 号冰心这通致徐健信札写于 1981

年 4 月 28 日, 值得注意的是, 信中

“1920 或 1921 年 ” 句 , 原 作 “1921或 1922 年 ” , 后 才 改 为 “ 1920 或

1921 年”。四 年 之 后 , 冰 心 写 长 篇 回 忆 录

《我的大学生涯》, 再次回顾了她与鲁

迅的关系, 而且更为具体:这时我在燕大女校 “学生自治

会” 里, 任务也多得很! ……我记得我们演过许多莎士比亚的戏, 如 《威尼斯商人》 《第十二夜》 等等, 那时我们英文班里正读着莎士比亚, 美国女老师们都十分热心地帮助我们排练, 设计服装、 道具等等, 我们演得也很认真卖力, 记得有一次鲁迅先生和俄国盲诗人爱罗先珂来看过我们的戏———忘了是哪一出———鲁迅先生写过文章说爱罗先珂先生说我们演的比当时北京大学的某一出戏好很多。 因此他和北大同学还引起了一番争论,

北大同学说爱罗先珂先生是个盲人,怎能 “看” 出戏的好坏? 我和鲁迅先生只谈过一次话, 还是很短的, 因为我负责请名人演讲, 我记得请过鲁迅先生、 胡适先生, 还有吴贻芳先生……我主持演讲会, 向听众同学介绍了主讲 人 以 后 , 就 只 坐 在 讲 台 上 听 讲了———我和鲁迅先生的接触, 就这么一次……

两次回忆, 冰心都清楚地告诉我

们, 她曾以协和女大 (或燕大女校)学生会的名义 邀 请 鲁 迅 作 过 一 次 演

讲, 虽然鲁迅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这

是她和鲁迅唯一的一次见面。 此外,再无接触, 也未通信。

查鲁迅北京演讲记录 , 从 1912年到 1924 年, 鲁迅仅先后在北洋政

府教育部夏期讲习会、 北京大学春光

社、 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文艺会和

北京师范大学附中校友会作过四次演

讲。 这四次演讲, 鲁迅日记均有明确

记载。 而且, 后两次演讲 《娜拉走后

怎样》 和 《未有天才之前》 都很有名,讲稿也均已收 入 鲁 迅 第 一 本 杂 文 集

《坟》。 但是, 冰心回忆的鲁迅这次演

讲, 1920 和 1921 年的鲁迅日记均未

记载, 讲题和演讲详情更一无所知。当然, 这不是说冰心的回忆不可

靠, 虽然年代相隔较久, 可能会有些

许出入 , 但冰 心 两 次 回 忆 , 言 之 凿

凿。 既然如此, 关于这次演讲, 能否

查出更多的线索呢?冰心 1919 年夏起在北京协和女

子大学求学 , 1920 年 3 月协和女大

并 入 燕 京 大 学 , 称 燕 大 女 校 。 1923年夏, 冰心在燕大女校毕业。 既然她

致 徐 健 信 定 稿 中 所 说 的 鲁 迅 “1920或 1921 年” 演讲事鲁迅日记中均无

记载 , 那么 , 她 此 信 初 稿 中 所 说 的

“1922 年” 有无可能呢?不幸的是, 鲁迅 1922 年日记在

抗战中遗失, 至今下落不明, 鲁迅这

次演讲就无法再进一步追踪。 不过,可 以 肯 定 的 是 , 这 次 演 讲 发 生 在

1922 年 的 可 能 性 最 大 , 因 为 鲁 迅

1923 年上半年的日记中仍无去燕大

女 校 演 讲 的 记 载 。 排 除 了 1920、1921 年和 1923 年上半年, 鲁迅到燕

大女校演讲的时间只能是 1922 年了。还有一个旁证。 冰心 《我的大学

生涯》 中提到的鲁迅和俄国盲诗人爱

罗先珂到燕大女校观剧就发生在 1922年。 据许寿裳摘录的鲁迅 1922 年日

记, 是年 12 月 26 日, “夜往东城观

燕京女校学生演剧”, 演出剧目是莎士

比亚的 《无风起浪》。 爱罗先珂为此作

《观北京大学学生演剧和燕京女校学生

演剧的记》, 鲁迅的译文发表于 1923年 1 月 6 日 《晨报副刊》。 所以, 鲁迅

在这一年应冰心之邀到燕京女校演讲

的可能性完全存在。但愿鲁迅 1922 年的日记有朝一

日能奇迹般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