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權與廢除死刑 -...

美國身心障礙認定與矯正措施考量與否之研究 1

九十四年六月

生命權與廢除死刑 ——歐洲理事會觀點之分析

廖福特 *

要目

壹、生命權一、生命權之保障生命之範疇國家之保障義務

二、剝奪生命是否合法司法判決

使用武力

貳、廢除死刑一、平時廢除死刑二、全面廢除死刑

參、結語

附錄

* 英國牛津大學法學博士；中央研究院法律學研究所（籌備處）助研究員。作者

感謝兩位匿名審稿人所提出之精闢意見及建議，使本文得以改善，然文責當然

應由作者自負。投稿日期：九十四年五月二十五日；接受刊登日期：九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責任校對：陳仲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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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政大法學評論

第九十二期

摘要

歐洲理事會是生命權及廢除死刑規範之制訂者及推動者，其藉

由「歐洲人權公約」及其第六議定書及第十三議定書之簽訂，而建

構保障生命權及廢除死刑之規範，而其實質內涵之發展是經歷三個

過程，即先確定生命權之保障，再進展至平時廢除死刑，最後則希

望推展至全面廢除死刑。如果沒有生命權之保障，便無法享有其他自由及權利。雖然歐

洲人權法院盡可能地避免介入審議生命兩端所引發之爭議性問題，

但是其強調國家不只是不應故意或非法剝奪生命，更應積極地採取

必要適當措施保障人民之生命。在剝奪生命是否合法部分，雖然歐

洲人權法院沒有直接認為死刑是不人道的，但是其強調死刑判決必

須經過公平審判之機關及程序，處以死刑之後亦應著重受刑人之待

遇。歐洲理事會各國亦應注意死刑判決之適用範圍，同時不得將某

人引渡至可能受死刑判決之國家。在使用武力而剝奪生命時，歐洲

人權法院依嚴格比例原則審查必須是絕對必要時才能使用武力，國

家更應負擔確實調查之義務。歐洲理事會對生命權之保障及對廢除死刑之堅持可說是國際法

之經典，而這是值得台灣深思與學習的，而其包括對生命權之確

認、詳細內含之建構及廢除死刑理念之參酌。

關鍵詞：生命權、廢除死刑、歐洲理事會、歐洲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第

十三議定書、酷刑和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

國家保障生命權之義務、待死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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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權與廢除死刑 3

九十五年八月

誠如William A. Schabas所言，歐洲體系最能呈現廢除死刑在

國際人權法之進展。1就歐洲區域組織而言，學術界對於歐洲聯盟

（European Union）之相關研究較為熟悉，然而就生命權及廢除死

刑而言，歐洲聯盟固然是扮演推動廢除死刑之角色，2但更重要的

是歐洲理事會（Council of Europe）3是生命權及廢除死刑規範之制

訂者及推動者，其藉由「歐洲保護人權及基本自由公約」

（European Convention for the Protection of Human Rights and Fun-damental Freedoms）4及其第六議定書及第十三議定書之簽訂，而

建構保障生命權及廢除死刑之規範，而其實質內涵之發展是經歷三

個過程，即先確定生命權之保障，再進展至平時廢除死刑，最後則

希望推展至全面廢除死刑。而歐洲聯盟推動廢除死刑，主要亦是以

1 WILLIAM A. SCHABAS, THE ABOLITION OF THE DEATH PENALTY IN INTERNATTIONAL

LAW 261 (3rd ed. 2002). 2 有關歐洲聯盟與廢除死刑之論述，請參閱王玉葉，歐洲聯盟之死刑政策：一個

沒有死刑的世界，哲學與文化，31卷5期，頁3-34，2004年5月。 3 歐洲理事會於1949年成立，其以推動人權民主而知名，「歐洲理事會規約」

（Statue of the Council of Europe）第1條表明：「歐洲理事會之目的為達成會

員國間更密切之團結，以便保護並實行各國共同繼承之理想與原則，以及促進

其經濟與社會之進步。前項目的之獲致應由本議會各機構以如下之方式行之：

對於其間有關問題之討論；在經濟、社會、文化、科學、法律及行政等事務方

面締結協定並採取共同行動；人權與基本自由之維護及更進一步實踐……。」

歐洲理事會之主要機構有二：即部長委員會（Committee of Ministers）及國會

大會（Parliamentary Assembly）。部長委員會由會員國之外交部長組成，每年

舉行兩次會議，以檢討歐洲合作事務之進展，並指揮歐洲理事會之工作。而國

會大會之成員則由會員國國會議員中產生，其名額分配視各國人口多寡而定。

有關歐洲理事會之基本論述，請參閱翁明賢、林德澔、陳聰銘，歐洲區域組織

新論，頁190-194，1994年10月；洪茂雄，歐洲理事會擴大組織的背景與意

義，美歐月刊，11卷8期，頁102-104，1996年8月。 4 213 U.N.T.S.221; E.T.S. No. 005, Rome, 4 November 1950. 以下簡稱「歐洲人權

公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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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歐洲理事會關於生命權及廢除死刑之規範為基礎。因而本文在組織面向將集中分析歐洲理事會之觀點，而不論及

歐洲聯盟與歐洲個別國家5之理念及發展。在議題部分則是分析生

命權及廢除死刑之內涵。本文第一部分探討生命權之內涵，因為即

使是全面廢除死刑，其只是表示司法機關不會經由判決而處死刑，

但是依然可能因為其他作為而剝奪生命，因此有必要對生命權內涵

作完整之論述。此部分之分析對象是「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所保

障之生命權的內容，因為「歐洲人權公約」之主要研究方法為案例

分析法（case law analysis），因而此部分之分析方式是藉由探究歐

洲人權法院（European Court of Human Rights）6之判決以尋求生命

權之實質內涵。第二部分則著重於廢除死刑相關議題之探討，即歐

洲理事會如何歷經平時廢除死刑而進展至可能全面廢除死刑，本文

經由歷史、理念及規範三個層面探討歐洲理事會廢除死刑之概念。

5 See Michel Forst, The Abolition of the Death Penalty in France, in COUNCIL OF

EUROPE, THE DEATH PENALTY. ABOLITION IN EUROPE 105-16 (1999). Robert Fico, The Death Penalty in Slovakia, in COUNCILL OF EUROPE, THE DEATH PEN-

ALTY. ABOLITION IN EUROPE 117-28 (1999). Anatoly Pristavkin, A Vast Place Exe-cution－The Death Penalty in Russia, in COUNCIL OF EUROPE, THE DEATH PEN-

NALTY. ABOLITION IN EUROPE 129-38 (1999). Serhiy Holovatiy, Abolishing the Death Penalty in Ukraine－Difficulities Real or Imagined ?, in COUNCIL OF EUROPE, THE DEATH PENALTY. ABOLITION IN EUROPE 139-52 (1999). Peter Hodgkinson, Al-ternatives to the Death Penalty－The United Kingdom Experience, in COUNCIL OF

EUROPE, DEATH PENALTY. BEYOND ABOLITION 159-90 (2004). 6 有關歐洲人權法院之基本論述，請參閱廖福特，歐洲人權法，頁47-86，2003

年5月。J. G. MERRILLS, THE DEVELOPMENT OF INTERNATIONAL LAW BY THE EURO-

PEAN COURT OF HUMAN RIGHTS 1-24 (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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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年八月

壹、生命權

「歐洲人權公約」之目的乃是實踐「世界人權宣言」

（Universal Declaration of Human Rights）所揭諸之權利，7然而

「世界人權宣言」第三條僅規定：「人人均有生命權。」因而當草

擬「歐洲人權公約」時歐洲代表面臨一方面要把保障生命權之理念

納入，另一方面卻也希望能做更詳細確定之規範，8最後「歐洲人

權公約」選擇以比較完整之規範方式，其於第二條明確規定生命權

之保障及限制，並規定如下：

每個人的生命權應受到法律之保護。不得故意剝奪任

何人的生命，但是執行法院依法定罪之判決不在此限。當由於絕對必要使用武力而於下列情形造成生命之剝

奪時，不應被認為與本條有牴觸：防衛任何人的非法暴力行為。實行合法逮捕或防止合法拘留人之脫逃。鎮壓暴力或叛亂而合法使用武力。9

7 參閱「歐洲人權公約」之前言。 8 參閱廖福特，歐洲人權法院與自由選舉權：15年的互動，憲政時代，27卷3

期，頁57，2002年1月。 9 原文為：1. Everyone’s right to life shall be protected by law. No one shall be de-

prived of his life intentionally save in the execution of a sentence of a court follo-wing his conviction of a crime for which this penalty is provided by law. 2. Depri-vation of life shall not be regarded as inflicted in contravention of this article when it results from the use of force which is no more than absolutely necessary: a. in de-fence of any person from unlawful violence; b. in order to effect a lawful arrest or to prevent the escape of a person lawfully detained; c. in action lawfully taken for the purpose of quelling a riot or insurre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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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歐洲人權公約」一方面明文保障生命權，同時也詳細規範其

例外情形，10於是「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一項保障生命權，並

於第一項後段明文排除法院判決死刑之違法性，而第二條第二項則

是例外規定。但是即使有詳細規範亦必須面對一些尚待解決之議

題，例如締約國對於生命權保障之義務範圍為何，或是個案情形判

斷是否違反公約規定，這些都有賴歐洲人權法院之進一步詮釋。因

此本文以下先論述生命權之保障範圍，其次探討生命權保障之例

外，並以歐洲人權法院之判決作為分析之基礎。11

一、生命權之保障

「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一項第一句話規定：「每個人的生

命權應受到法律之保護」。此條文保障生命權，12其乃是「歐洲人

10 See A. H. ROBERTSON & J. G. MERRILLS, HUMAN RIGHTS IN EUROPE, A STUDY OF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33 (1993). WILLIAM A. SCHABAS, supra note 1, at 262-64.

11 在「歐洲人權公約」之監督體系中，過去有關生命權之案件都只是停留在歐洲

人權委員會（European Commission on Human Rights）處理之，一直到1995年歐洲人權法院才審理有關生命權之判決，因為「歐洲人權公約」第十一議定書

已將舊有之歐洲人權委員會及歐洲人權法院合併為一永久性歐洲人權法院，因

此相對而言過去歐洲人權委員會之決定之重要性並不高，故本文之重心將放在

歐洲人權法院有關生命權之判決。See D. J. HARRIS, M. O’BOYLE & C. WAR-

BRICK, LAW OF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37 (1995). A. H. ROBERTSON & J. G. MERRILLS, supra note 10, at 35.

12 但是有學者認為此句話是要求國家保障生命權之義務，而非明確承認生命權之

存在。See P. VAN DIJK & G. J. H. VAN HOOF,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HE EURO-

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297 (3rd ed. 1998)。筆者認為這句話是同時

承認生命權之存在，並課以國家義務。而從本文後續之論述亦可看出，歐洲人

權法院認為這句話已明確規範生命權之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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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年八月

權公約」最根本的條文之一，13如果沒有生命權之保障，便無法享

有「歐洲人權公約」所保障之其他自由及權利，14本條文與第三條

（禁止酷刑）都是民主社會的最重要價值之一，15在和平時期不得

以任何理由「暫時免除」（derogation）16生命權之保障。17 而對於生命權之保障而言，其可能牽涉兩個議題，其一者是生

命之範疇為何；另一者是國家保障生命權之義務為何。以下即針對

此二議題分析之：

生命之範疇

雖然「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一項前段之文字非常簡短，卻

引發諸多相關問題，最直接的是生命起於何時？胚胎是否可被認定

13 Anguel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109. BRYAN GIBSON (ed.), HUMAN RIGHTS AND

THE COURTS BRINGING JUSTICE HOME 34 (1999). 14 Pretty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37. 15 Mastromatteo v. Italy, paragraph 67. 16 依「歐洲人權公約」第15條第1項之規定，於戰爭時期或公共危機威脅某締約

國之生存時，此締約國可暫時免除公約之義務。而暫時免除之實質要件為：

國家處於戰爭或公共危機時，且其情況必須是：有確實或緊急之危機；涵

蓋全國；威脅國家組織之生存；依其他公約所允許之方法仍無法維持公共

安全及秩序時。對免除所作之衡量乃是基於緊急情況之必要。必須符合國

際上之義務。參見廖福特，同註6，頁20-21。 17 McSh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91. G’erard Soulier, Terrorism, in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FOR THE PROTECTION OF HUMAN RIGHTS INTERNATIONAL

PROTECTION VERSUS NATIONAL RESTRICTIONS 15-30, at 24 (Mireille Delmas-Marty ed., 1992). Georgia Bechlivanou, Greece, in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FOR THE

PROTECTION OF HUMAN RIGHTS INTERNATIONAL PROTECTION VERSUS NATIONAL RE-

STRICTIONS 151-70, at 153 (Mireille Delmas-Marty ed., 1992). 「歐洲人權公約」

第15條第2項原文如下：No derogation from Article 2, except in respect of deaths resulting from lawful acts of war, or from Articles 3, 4 (paragraph 1) and 7 shall be made under this provi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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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生命？如果說「每個人」的生命權都應受到法律之保護，那生命

權之保障便與墮胎有所關聯，而墮胎之權利長久以來一直是國內法

及國際法爭議之問題，而「歐洲人權公約」也不例外，因為墮胎不

只是法律問題，也可能牽涉道德、政治、宗教及健康因素，而這些

因素亦會影響司法判決。然而歐洲人權委員會及歐洲人權法院長期以來都盡可能地迴避

直接回答生命權之保障是否包括未出生之胎兒。18歐洲人權委員會

及歐洲人權法院有時候根本沒有表達意見，有時候認為與墮胎與

「歐洲人權公約」第八條有關，而墮胎之訊息則被認定是與「歐洲

人權公約」第十條之表達自由有關。19 其次，生命權之保障亦牽涉安樂死之問題及是否有結束生命之

權利。有學者指出因為安樂死是得到當事人之同意，實在看不出來

有任何違反生命權之處，但是如果無法得到當事人之同意，例如拔

掉維持生命之機器之情形，則會牽涉其他權利。20但是歐洲人權法

院並不認為「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所保障之生命權包括安樂死之

權利，在Pretty v. the United Kingdom21一案中，聲請人因為罹患

「運動神經元病」（motor neuron disease, MND）導致肌肉萎縮，

18 DONNA GOMIEN, DAVID HARRIS & LEO ZWAAK, LAW AND PRACTICE OF THE EURO-

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AND THE EUROPEAN SOCIAL CHARTER 102-03

(1996). P. VAN DIJK & G. J. H. VAN HOOF, supra note 12, at 300-02. DAVID HOFF-

MAN & JOHN ROWE, HUMAN RIGHTS IN THE UK. AN INTRODUCTION TO THE HUMAN

RIGHTS ACT 1998 103 (2003). 19 See Katherine Freeman, The Unborn Child and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To Whom Does Everyone’s Right to Life Belong?, 8 EMORY INT’L L. REV. 615 (1994).

20 A. H. ROBERTSON & J. G. MERRILLS, supra note 10, at 34 . 21 Eur. Court HR, Pretty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29 April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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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年八月

後來胸部的肌肉也受影響，有可能導致呼吸困難和肺部感染而致死

亡，聲請人覺得生活的非常痛苦而且沒有尊嚴，但是因為肌肉萎

縮，卻也無力自殺。因此其與丈夫討論是否由其丈夫協助自殺，於

是其丈夫寫信給檢察官希望不要對其加工自殺罪起訴，但是檢察官

拒絕，後來之司法審查聲請人都敗訴。本案之重點是生命權是否包括自殺之權利，或是要求他人協助

自殺之權利。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所謂生命權之保障，不應被解釋為

包括消極之層面，即不包括死亡權（right to die），亦不包含依個

人自決權（right to self-determination）以決定死亡。22而所稱生命

權之保障與一個人的生活品質或是某人對生活方式之選擇沒有關

係，生活品質與方式是與「歐洲人權公約」所保障之其他權利有

關，但不是生命權之重點。歐洲人權法院因而確認不能從「歐洲人

權公約」第二條得出生命權之保障包括死亡權，不論是自己決定，

或是經由第三人之加工自殺，或是公共機關之協助，都不包括在

內。23 本案中聲請人論稱，如果生命權不包括死亡權，那麼其他允許

自殺或安樂死之歐洲國家便違反「歐洲人權公約」之規定。而歐洲

人權法院認為其無法在本案中審查其他國家之法律是否已確實保障

生命權，而其他國家准許他人加工自殺之案件與個人自由及公共利

益之衝突有關，必須在其他個案中進行完整之審查。不過歐洲人權

法院強調，即使認為允許加工自殺之國家不違反本公約，亦不代表

22 Pretty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39 . 23 有關本案之進一步討論，See Christian Byk, Euthanasia and the Right to Life—

The Pretty Case, in COUNCIL OF EUROPE, EUTHANASIA VOLUNE 1—ETHICAL AND

HUMAN ASPECTS 109-30 (2003). DAVID HOFFMAN & JOHN ROWE, supra note 18, at 1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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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不允許加工自殺之國家是違反公約的。24 由以上可以看出，歐洲人權法院是盡可能地避免介入審議生命

兩端所引發之爭議性問題，在墮胎部分歐洲人權法院根本未碰觸其

是否為生命之本質議題，而在安樂死及加工自殺部分，歐洲人權法

院則是消極地認為生命權不包括安樂死及加工自殺之權利。因而其

實歐洲人權法院實質上是沒有介入這兩個議題之爭議，也就是歐洲

人權法院留待歐洲各國自行決定之，或許其原因是這些議題還有太

多爭議，不容易形成歐洲共識，而作為一個歐洲區域之人權法院，

如果歐洲人權法院認定生命權之保障應該包括胎兒之生命及安樂死

之權利，那勢必引發歐洲國家都必須接受此標準，因而在時機尚未

成熟之前，歐洲人權法院選擇迴避之態度，或許這是一個區域人權

法院的必要司法自我節制，畢竟區域人權法院判決之衝擊力是超越

國內法院判決之範疇，因而如果沒有相當之把握，或許歐洲人權法

院不應太過激進。

國家之保障義務

對於一個國際人權條約而言或許更重要的是國家應善盡保護生

命權之義務，「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一項前段規定：「任何人

的生命權應受到法律的保護」，但是其未明確規定國家之義務範

圍，不過歐洲人權法院經由判決確認國家保障生命權之義務，歐洲

人權法院同時認為國家保障生命權之義務可分為基本義務與積極義

務。首先，在基本義務方面，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國家不只是不應

故意或非法剝奪生命，更應採取必要適當措施保障在其管轄權內人

24 Pretty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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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之生命，25為了確實保障生命權，國家之主要責任是制訂有效之

刑法條文以防止犯罪，使人民能因為犯罪者會得到處罰而受到法律

執行系統之保障。26同時其亦包括建立有效且獨立之司法系統，使

殺害人得以被發現並被處罰，而此刑事調查之目的乃是確實實踐保

障生命權之國內法律，並在牽涉國家機關之案件中使這些機關必須

負起責任。27而所謂有效之司法系統不只是理論上或是形式上存在

而已，更重要的是必須確實實踐，即在一定期間內法院能完善地審

理完個別案件。28但是歐洲人權法院也強調，如果只是因為過失而

致人於死，「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所要求各國建立有效且獨立之

司法系統，並不必然是要在每一個案件都處以刑罰，例如醫療過失

致死，民事賠償或是職務懲戒亦是可被接受的。29 除了基本原則之確認之外，亦可從個案分析歐洲人權法院所確

認之國家基本義務範疇。在Mastromatteo v. Italy30一案，聲請人的

兒子剛好出現在一場搶劫案中，搶匪欲搶奪其車以逃亡，但是聲請

人的兒子抗拒而被搶匪槍殺致死，而槍殺聲請人的兒子是一名假釋

犯，同時當時警察正在追逐這位搶匪，聲請人認為義大利假釋此搶

25 Osman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15; Tanribilir v. Turkey, paragraph

70; L.C.B.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36; Paul and Audrey Edwards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54; Mastromatteo v. Italy, paragraph 67. RICHARD GORDON & TIM WARD, JUDICIAL REVIEW AND THE HUMAN RIGHTS ACT 85 (2000).

26 Mastromatteo v. Italy, paragraph 67. 27 Calvelli and Ciglio v. Italy, paragraph 51; Paul and Audrey Edwards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54; Mastromatteo v. Italy, paragraph 89. 28 Calvelli and Ciglio v. Italy, paragraph 53. 29 Calvelli and Ciglio v. Italy, paragraph 51. 30 Eur. Court HR, Mastromatteo v. Italy, Judgment of 24 October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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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匪是不對的，同時警察也沒有注意當時還有無辜的第三者，因此才

會造成其兒子死亡，所以義大利負有積極義務。但是歐洲人權法院

認為義大利法院給予此搶匪假釋與保障聲請人的兒子之生命無關，

而警察亦沒有違反注意之義務，因此義大利沒有違反「歐洲人權公

約」第二條之規定。本案中聲請人亦認為國家沒有提供賠償是違反「歐洲人權公

約」第二條之程序保障義務，但是歐洲人權法院認為，義大利已針

對搶匪作刑事追訴並已判決，同時聲請人也得到民事賠償，歐洲人

權法院認為國家並沒有因為第三人致聲請人的兒子死亡而負擔賠償

之義務。31 不過應該特別注意的是，歐洲人權法院在Calvelli and Ciglio v.

Italy32一案中認定，在有關醫療過失致死之案件，如果死亡人之近

親已接受民事賠償，原則上即不得再聲稱是「歐洲人權公約」之被

害人，33也就是說死亡人之近親無法因為此理由從歐洲人權法院得

到救濟。但是相對地歐洲人權法院在Hugh Jordan v. the United Kingdom34一案中強調，不是因為有民事賠償，國家便已完全符合「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定，國家仍然必須負擔調查之義

務，35以釐清死亡責任之歸屬。36

31 Mastromatteo v. Italy, paragraph 95. 32 Eur. Court HR, Calvelli and Ciglio v. Italy, Judgment of 17 January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 33 Calvelli and Ciglio v. Italy, paragraph 55. 34 Eur. Court HR, Hugh Jordan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4 May 2001,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1-III. 35 指因武力而致死時，國家有進行有效調查之義務。詳細情形請參閱本文後述。 36 Hugh Jordan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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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以上可以看出，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國家之基本義務是建構司

法體系，但是不必然需要建立對被剝奪生命權人賠償之制度，不過

國家對於生命之剝奪必須負擔調查之義務。其次，在積極義務方面，歐洲人權法院也強調，在特定情況下

國家亦負擔積極義務並必須採取預防措施，以保障受刑事犯罪威脅

之人的生命，37但是此非指國家有積極義務必須防止任何暴力之可

能性，歐洲人權法院認為，維持現代社會之秩序有相當困難度，人

類行為有相當不可預期性，在順序及資源考量下亦需斟酌實踐之方

式，因而此項積極義務必須解釋為不是課以國家非不可能或是不符

合比例原則之負擔。國家不需要對於所有可能危及生命之危險性訴

求採取積極之措施，只有當國家已知或應知第三人對於某個個人或

群體有造成對生命之確實且立即之危害時，國家有可能在其職權範

圍內採取行動避免此危害時，國家便應負擔積極之義務。38 而在個案方面，歐洲人權法院倒是沒有審理過有關國家阻止犯

罪之積極義務，不過值得重視的是歐洲人權法院也將生命權之保障

擴充至有關環境保護之領域。如果難以證明環境破壞對生命之影

響，歐洲人權法院還是認為國家不需負擔責任。在L.C.B. v. the United Kingdom39一案，聲請人指稱她之所以在孩提時便得到血

癌，是因為其父親多年在英屬聖誕島（Christmas Island）工作，而

聖誕島是英國長期從事核子試爆之地方，因為其父親長期暴露於核

射線，所以其才從其父親身上間接得到血癌。

37 Mastromatteo v. Italy, paragraph 67. 38 Mastromatteo v. Italy, paragraph 68; Paul and Audrey Edwards v. the United King-

dom, paragraph 55. 39 Eur. Court HR, L.C.B.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9 June 1998,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1998-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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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但是歐洲人權法院認為，英國核子試爆是在一九六○年代，英

國已依當時之瞭解要求人員必須離開相當距離，40更重要的是歐洲

人權法院認為，很難證實因為父親受核射污染而轉移給子女，41因

此歐洲人權法院認定英國沒有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然而如果環境之破壞與政府有關，那麼國家是必須負擔責任

的。在Öneryildiz v. Turkey42一案，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土耳其就其人

民之死亡必須負擔責任。土耳其在一九六○年在某個區域設立一垃

圾掩埋場，此掩埋場位於山坡上面積廣達36,000平方公尺，掩埋場

設立時離最近之聚落有3.5公里遠，但是後來有許多人非法遷居於

掩埋場之山坡下，並形成一個貧民窟，不幸的是在一九九三年時此

掩埋場發生爆炸導致垃圾堆有如山崩般地衝往此貧民窟，造成39人死亡，其中9人為聲請人之家族。

歐洲人權法院強調，生命權之保障可能與環境保護有關，只要

環境議題對於生命權及其相關事項造成嚴重之威脅時，便可能是違

反生命權保障之規定，因此各國政府在此領域負有積極義務。43 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本案應著重兩點：其一者是土耳其是否已履

行其預防災害發生之義務；另一者是土耳其是否善盡保障公眾知的

權利（right to information）。就是否已履行預防災害發生之義務而

言，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土耳其對於此垃圾掩埋場有制訂一些安全規

定，因此重點是是否實踐這些規定。歐洲人權法院強調，在事發之

前便已有專家報告指出此垃圾掩埋場在許多層面都不符合安全規

40 L.C.B.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38. 41 L.C.B.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39. 42 Eur. Court HR, Öneryildiz v. Turkey, Judgment of 18 June 2002, Reports of Judg-

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I. 43 Öneryildiz v. Turkey, paragraph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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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而這是土耳其地方政府應該注意並應解決的事項。44另外土耳

其政府辯稱此區域貧民窟之形成是居住人自己定居下來的，而非因

政府之因素，但是歐洲人權法院認為，雖然土耳其地方政府並沒有

鼓勵人民居住於此區域，但是土耳其地方政府亦未善盡各種方式以

防止居民居住於此，45在地方法院判決此區域之居民必須遷離之後

土耳其地方政府並沒有進一步之行動。46因此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土

耳其地方政府之不作為與當地居民之死亡有關聯性，土耳其沒有善

盡預防災害發生之義務。其次，就是否善盡保障公眾知的權利而言，歐洲人權法院強

調，如果締約國政府沒有告訴居民必要資訊，而導致居民持續生活

於可能發生災害之環境下的話，此締約國政府違反「歐洲人權公

約」第八條之規定。同樣地如果因此造成居民死亡，便違反「歐洲

人權公約」第二條對生命權之保障。47針對本案歐洲人權法院認

為，一般居民無法明確瞭解垃圾掩埋場崩塌之可能性，專家報告亦

已指出諸多安全疑慮，而只有行政機關才有此能力事先告知居民可

能的危險性。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既使居民沒有向地方政府申訴危

險可能發生，亦不影響政府不應讓居民生活於有確實且立即危險環

境之責任，因此當地居民生活於確實且立即危險環境下便已違反

「歐洲人權公約」第八條所保障之私人生活權利，特別是身體健全

之權利，後來造成死亡更是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對生命權

之保障。48

44 Öneryildiz v. Turkey, paragraph 79. 45 Öneryildiz v. Turkey, paragraph 80. 46 Öneryildiz v. Turkey, paragraph 75. 47 Öneryildiz v. Turkey, paragraph 84.「歐洲人權公約」第8條保障私人生活、住家

及通訊自由。 48 Öneryildiz v. Turkey, paragraphs 86-87.

−63−


第九十二期

更特別的是歐洲人權法院甚至建構國家之推定義務，歐洲人權

法院認為當官方知悉某人之死亡之情事時，有可能假設此國家知道

誰是殺害者，因此而認為此國家亦需負擔積極調查義務。在

Mahmut Kaya v. Turkey一案中，49聲請人的弟弟Hasan Kaya是一位

醫師，他長期幫忙治療庫德族反對運動中之受傷者，因此Hasan Kaya經常向聲請人提及他有生命之危險，因為土耳其警察及安全

人員長期地監視他的行為，有一天他接到電話說有一位受傷的庫德

族反對運動者藏在鎮外，於是他與另一位朋友將此人接到其朋友之

公寓中，並伺機將此受傷者載到另一個小鎮，後來兩人著手將此受

傷者載走，但是當天兩人便失蹤沒有回家，聲請人乃向土耳其警察

及安全人員報告其弟弟失蹤，並請求協助尋找，兩人之屍體在他們

失蹤七天之後被發現，而屍體發現地距離兩人出發之地點有130公里遠。

本案中歐洲人權法院也認為沒有證據顯示有任何土耳其國家機

關之人員參與殺害行為，但是更重要的是歐洲人權法院認定，根據

本案事實可假設土耳其國家機關知道誰是殺害者，歐洲人權法院所

持之理由是，在屍體發現地與兩人出發之地點的130公里之間有許

多官方之檢查哨，有兩位證人指出被懷疑是殺害者曾經得到憲兵之

協助，同時亦有記者報導土耳其政府知悉兩人之死亡。50因此歐洲

人權法院認為其必須審查土耳其是否善盡其保障當事人免於生命威

脅之積極義務。歐洲人權法院指出，因為聲請人的弟弟長期幫忙治療庫德族反

對運動中之受傷者，因此其有被非法攻擊之特別危險性，同時此危

49 另外請參考Kiliç v. Turkey一案，歐洲人權法院以非常類似之理由判決土耳其違

反「歐洲人權公約」第2條之規定。See Kiliç v. Turkey, paragraphs 66-77. 50 Mahmut Kaya v. Turkey, paragraph 87.

−64−


九十五年八月

險性是立即且明確的。土耳其政府知道或是應該知道此項危險性來

自於瞭解安全人員特質之個人或群體之可能性，因此歐洲人權法院

認為其必須審查土耳其是否已盡其可能避免此危險性之發生。51歐

洲人權法院認為土耳其實踐其刑法中有關可能有安全人員涉入之非

法行為有幾項缺失，首先有關安全人員之刑事案件調查是由行政機

關為之，因此不是獨立且有效之調查程序。52其次，歐洲人權法院

強調其之前已審查許多類似案件，而這些案件之共同點是土耳其檢

察官之偵查過程有嚴重疏失，明顯偏袒安全人員。53再者，同樣地

歐洲人權法院也已在之前許多案件中認定土耳其之國家安全法院並

不符合獨立審判機關之要件。54基於這些理由歐洲人權法院認定土

耳其並沒有採取必要之措施以避免申請人的弟弟之立即且明確的生

命威脅，因此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定。55 由此可見歐洲人權法院不只是確認國家對於生命權保障之基本

義務，更加建構國家之積極義務及推定義務，也就是說當國家之行

為與人民死亡有關，或是國家知悉人民死亡時，便應承擔國家責

任，而此理論推演使得國家必須承擔更積極地保障生命權。

二、剝奪生命是否合法

「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一項前段是對生命權之保障規定，

而第一項後段則規定：「不得故意剝奪任何人的生命，但是執行法

院依法定罪之判決不在此限。」其實這是例外規定，而「歐洲人權

51 Mahmut Kaya v. Turkey, paragraph 89. 52 Mahmut Kaya v. Turkey, paragraph 95. 53 Mahmut Kaya v. Turkey, paragraph 96. 54 Mahmut Kaya v. Turkey, paragraph 97. 55 另外亦請參閱Akkoç v. Turkey、Kiliç v. Turkey等案件，其與Mahmut Kaya v.

Turkey非常類似。

−65−


第九十二期

公約」第二條第二項亦有三項生命權保障之例外規定，所以「歐洲

人權公約」對於生命權之保障總共有四項例外。不過於此應先強調的是，歐洲人權法院認為例外情形允許剝奪

生命必須受嚴格之審查，而因為「歐洲人權公約」乃是保障個人之

文件，公約之目的及目標都要求「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適用及

解釋必須能確實有效確保生命權之保障。56因為生命權之重要性，

歐洲人權法院認為，當其審查有關剝奪生命之案件時，必須衡量所

有情況，並作最詳細之審酌。57以下則分別對此四項例外作詳細論

述。

司法判決

「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一項規定：「任何人的生命不得故

意被剝奪，但是執行法院依法定罪之判決不在此限。」雖然其允許

死刑判決，但是其亦牽涉四個議題：審判機關及程序是否公平；

死刑判決之界限；死刑犯之待遇；死刑與引渡之關係。前三

個問題是因為有死刑判決所引發之，而最後一個問題則是即使沒有

死刑判決之國家，亦可能因為其他國家有死刑，而必須面對之問

題。在此方面歐洲人權法院則是以「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與第三

條合併審查之方式詮釋這些問題，以下依序詳細分析之。公平審判機關及程序

如果法院依法判決及執行死刑是「歐洲人權公約」所允許的。

於是對於「法院」及「依法判決」之界定，便是在尚允許死刑判決

時之核心議題。歐洲人權法院指出，「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一

項所指之「法院」乃是一獨立且公平之審判機關，同時其審判及上

56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92. 57 Anguel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110; McSh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92.

−66−


九十五年八月

訴程序都必須嚴格之公平原則，因為剝奪生命是無法回復的，因此

只有適用嚴格標準才能避免恣意或非法剝奪生命。而且所稱之「依

法」不只是刑罰要有國內法基礎，更要著重此法律之品質，即其

「可適用性」（accessible）及「可預期性」（foreseeable）。58 就個案而言，在Öcalan v. Turkey59一案歐洲人權法院便認為土

耳其之審判程序不是公平審判，而認為土耳其違反違反「歐洲人權

公約」第二條第一項後段之規範。申請人為「庫德族工人黨」

（Workers Party of Kurdistan）之領袖，其被指控謀殺及恐怖行動

等犯罪，並因而被判處死刑，在被告被拘禁三年多之後，土耳其於

二○○二年八月九日廢除死刑，因此被告之死刑判決減為終生監

禁。但是申請人認為被處以死刑本身就是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

二條之規定。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死刑之判決應與「歐洲人權公約」第三條禁

止酷刑60規定一併審查。在此部分歐洲人權法院表達了其矛盾掙扎

之意見，歐洲人權法院一方面重申其認為不是死刑本身就是酷刑，

同時不是因為有禁止酷刑規定便禁止死刑。61但是歐洲人權法院另

一方面又認為，在審查某項行為是否為不人道時，必須關注歐洲理

事會各會員國刑事政策發展趨勢及共同接受原則，於是歐洲人權法

院強調歐洲理事會各會員國對死刑之態度有相當大之轉變，在審查

58 Öcalan v. Turkey, paragraph 203. 另外歐洲人權法院在McCann and Others v. the

United Kingdom一案中指出，雖然英國並沒有將「歐洲人權公約」國內法化，

但是不能就此認為英國沒有法律保障生命權。 59 Eur. Court HR, Öcalan v. Turkey, Judgment of 12 March 2003, Reports of Judg-

ments and Decisions 2003-II. 60 「歐洲人權公約」第3條：「任何人不得加以酷刑或使受非人道的或侮辱的待

遇或懲罰。」 61 Öcalan v. Turkey, paragraph 191.

−67−


第九十二期

本案時幾乎所有歐洲理事會會員國均已廢除死刑，因此歐洲人權法

院認為，基於此一致之概念可以認定在平時處以死刑如果不是不人

道之處罰，至少是不能被接受之處罰，其不再是「歐洲人權公約」

第二條所允所的。62歐洲人權法院亦指出，「歐洲人權公約」第十

三議定書要求全面廢除死刑，因此可以說歐洲理事會各會員國是要

修改「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一項後段，同時處以死刑可說是不

人道之待遇，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三條之規定。63但是歐洲人

權法院卻又說其不需針對此點遽下結論，因為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本

案是不公平之審判，所以就本案而言處以死刑是不人道之待遇。64

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本案中聲請人在警察拘留期間無法聘請律師、

審判時無法與律師交換意見、其律師無法閱卷，因此聲請人之死刑

判決是基於不公平之審判，構成「歐洲人權公約」第三條所稱之不

人道待遇。65 因此就實質內涵而言，即使是允許死刑判決，不代表所有死刑

判決均是符合「歐洲人權公約」之規範，必須法律規定有一定之品

質，而且其審判機關及審判程序都必須是公平的，只有在符合這些

要件之下，剝奪生命才會符合「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一項後段

之規範。不過就歐洲人權法院之推論方式而言，其實歐洲人權法院

62 Öcalan v. Turkey, paragraph 196. 63 Öcalan v. Turkey, paragraphs 197-198. 64 Öcalan v. Turkey, paragraph 198. 65 See Manfred Nowak, Is the Death Penalty an Inhuman Punishment?, in THE JURIS-

PRUDENCE OF HUMAN RIGHTS LAW: A COMPARATIVE INTERPRETIVE APPROACH 27-46, at 30 (Theodore S. Orlin, Allan Rosas & Martin Scheinin eds., 2000). Markus G. Schmidt, The Death Penalty Phenomenon: A Comparative Analysis, in THE JURIS-

PRUDENCE OF HUMAN RIGHTS LAW: A COMPARATIVE INTERPRETIVE APPROACH 47-72, at 54 (Theodore S. Orlin, Allan Rosas & Martin Scheinin eds., 2000). R. BED-

DARD, HUMAN RIGHTS AND EUROPE, 74 (3rd ed. 1993).

−68−


九十五年八月

可以直接認定違反公平審判機關及程序之死刑判決是違反「歐洲人

權公約」第二條第一項後段，而不需要認定其為不人道待遇，此方

法是限縮死刑判決之適用，同時維持人民享有公平審判之權利。死刑判決之界限

另一問題是在尚允許死刑判決時是否其範疇是毫無限制的？

「公民及政治權利國際公約」（International Covenant on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s）第六條規定在未廢除死刑的國家，判處死刑只能

是作為對最嚴重罪行之懲罰，但是「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只規定

依法之判決可處以死刑，因此形式上「歐洲人權公約」似乎允許任

何種類之司法判決都可處死刑而沒有限制。但是我們可以從以下兩個觀點討論之，第一，一九八九年歐洲

人權法院作成Soering判決時，66歐洲人權法院已引用「公民及政治

權利國際公約」之規定，並以此作為其判決之根基，因此「歐洲人

權公約」所稱之判決應該解釋為只限於最嚴重之犯罪。67第二，由

上述Öcalan v. Turkey判決我們可以看出，雖然歐洲人權法院沒有直

接說出死刑判決本身是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定，但是

其已特別強調，隨著「歐洲人權公約」第十三議定書之簽訂，歐洲

區域已朝向全面廢除死刑之路，也就是說在還允許死刑之時期，歐

洲人權法院認為死刑應只限於最嚴重之犯罪，而隨著歐洲走向全面

廢除死刑之路，面對極少數過去還有死刑時期之案件，歐洲人權法

院已漸漸認為死刑本身便是不人道之待遇，不只是應該限縮適用之

範圍，而是根本不應採用之刑罰。不過因為歐洲理事會各會員國幾

66 See Soering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04. 本案判決之分析，請參閱本

文後續之論述。 67 See D. J. HARRIS, M. O’BOYLE & C. WARBRICK, supra note 11, at 46.

−69−


第九十二期

乎都已廢除死刑，因而歐洲人權法院也就不可能審理有關之案件

了。68 死刑犯之待遇

第三個問題是允許死刑判決所引伸之議題：即使可以處以死

刑，亦應著重受刑人之待遇。在G.B. v. Bulgaria69一案中，歐洲人

權法院認為拘禁死刑犯之場所如果環境不好的話，可能是不人道或

污辱待遇，因而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三條之規定，本案中聲請

人長期處於獨居房，其均在獨居房中用餐而無法與其他受刑人共

餐，聲請人有一個小時得以離開其獨居房，但是卻很少有與其他受

刑人接觸之機會。70 歐洲人權法院雖然認為因為安全、紀律或保護之理由而禁止某

受刑人與其他受刑人接觸並不必然構成不人道待遇或處罰，但是長

期禁閉無身體或精神之宣洩管道，將對人之精神狀況及社會能力造

成傷害。71即使受刑人精神及身體可得到醫治與協助，但是這些協

助是無法取代受刑人與人接觸之必要性。72而且聲請人之獨居室之

燈光及通風並不好。73因此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死刑犯處於這種拘禁

情況構成不人道及污辱待遇，因而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三條之

規定。74

68 See WILLIAM A. SCHABAS, supra note 1, at 261. 並請參閱本文後續之論述。 69 Eur. Court HR, G.B. v. Bulgaria, Judgment of 30 November 2000, Reports of Judg-

ments and Decisions 2000-X. 70 G.B. v. Bulgaria, paragraph 82. 71 G.B. v. Bulgaria, paragraph 84. 72 G.B. v. Bulgaria, paragraph 85. 73 G.B. v. Bulgaria, paragraph 86. 74 G.B. v. Bulgaria, paragraph 88.

−70−


九十五年八月

本案是保加利亞廢除死刑之前所引發之案件，而隨著保加利亞

在一九九九年批准第六議定書及第十三議定書，其亦已全面廢除死

刑，死刑犯待遇問題已不可能發生在保加利亞。同時隨著幾乎所有

國家均已批准第六議定書，死刑犯待遇問題已不再是歐洲之問題。

但是歐洲人權法院此判決其實不只是著重於死刑犯之待遇而已，其

亦可適用於其他受刑人，對於任何受刑人之不良待遇，其實都可能

構成「歐洲人權公約」第三條所稱之不人道或污辱待遇。死刑與引渡

因為歐洲國家多已廢除死刑，因此歐洲人權法院並沒有審理過

很多有關死刑判決是否違反公約之案件，不過死刑判決也衍生其他

問題。死刑與引渡之間的核心議題是「歐洲人權公約」之會員國是

否可以將某人引渡至可能被處死刑之國家，因為歐洲之外仍有許多

國家尚未廢除死刑，因此歐洲國家依然必須面對此問題。75 在Soering v. the United Kingdom76一案中，聲請人是德國人，

一九八五年在美國維吉尼亞州唸書，當時其女朋友為加拿大人，聲

請人謀殺其女朋友之父母，後來在英國被逮捕，美國要求將聲請人

引渡至美國受審判，因為維吉尼亞州有死刑，因此聲請人可能被處

死刑。聲請人認為如果英國將其引渡至美國，英國將違反「歐洲人

權公約」第三條之規定，使其遭受酷刑之對待。歐洲人權法院引述「歐洲人權公約」第五條第一項第五款之規

定，77認為「歐洲人權公約」並未保障不被引渡之權利，但是如果

75 See also DAVID PANNICK , JUDICIAL REVIEW OF THE DEATH PENALTY 144-45 (1982). 76 Eur. Court HR, Soering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7 July 1989, Series A

no. 161. 77 任何人不得被剝奪其自由，但在下列情況並依照法律規定的程序者除外：……

（f）為防止其人未經許可進入國境或為押送出境或引渡對某人採取行動而加

以合法的逮捕或拘留。

−71−


第九十二期

被引渡之結果會影響當事人享有「歐洲人權公約」所保障之權利

時，各締約國便須負擔其義務。78歐洲人權法院強調，「歐洲人權

公約」是一保障個人權利之條約，從本公約之目標及目的觀之，本

公約之條款之解釋及適用必須促使個人權利之確實及有效實踐，同

時解釋權利內涵必須符合本公約之一般精神，因為「歐洲人權公

約」之目的乃是維護及促進民主社會之信念及價值。79 雖然「歐洲人權公約」第三條沒有明確規範引渡與酷刑之關

係，但是歐洲人權法院引用聯合國「禁止酷刑和其他殘忍、不人道

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公約」（Convention against Torture and Other Cruel, Inhuman or Degrading Treatment or Punishment），其第

三條第一項規定：「如有充分理由相信任何人在另一國家將有遭受

酷刑的危險，任何締約國不得將該人驅逐、遣返或引渡至該國。」

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如果「歐洲人權公約」第三條之解釋不包含此

內涵的話，那將會是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三條之精神及意旨，

因此歐洲人權法院認為締約國在決定是否引渡而可能使當事人受酷

刑危險時，必須負擔「歐洲人權公約」之義務。80 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尚允許死刑存

在，而「歐洲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是一任擇議定書，所以雖然當

時歐洲理事會之會員國已表明在平時廢除死刑之意念，但是此不代

表死刑本身就是酷刑。然而歐洲人權法院也認為並非死刑均與酷刑

無關，例如死刑之執行方式、受刑人個人之身心狀況、罪刑不符合

比例原則、待執行人之拘禁環境等，都有可能與是否構成酷刑有

78 Soering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85. 79 Soering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87. 80 Soering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88.

−72−


九十五年八月

關。81 本案之核心重點是聲請人是否面臨死刑之可能性，並且因而遭

受所謂「待死現象」（death row phenomenon）。82就是否面臨死

刑之可能性而言，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應檢視維吉尼亞州檢察官之態

度，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檢察官認定依其所得證據當事人應被求處

死刑，因此歐洲人權法院認為聲請人確實面臨死刑之可能性。83 其次，就是否可能面對「待死現象」而言，歐洲人權法院著重

於三個面向：第一，在維吉尼亞州判處死刑與處刑之間可能持續六

至八年，而其部分原因是被告透過司法程序救濟，但是歐洲人權法

院強調，其中相當重要的是維吉尼亞州在死刑判決後有相當複雜之

法律程序，因此被判死刑的人可能長期處於死亡的陰影。84第二，

聲請人犯案時只有十八歲，而且有精神上之障礙，歐洲人權法院引

述「公民及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六條與「美洲人權公約」

（Americ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第四條，兩者均規定未

滿十八歲及精神疾病者不應處死刑，歐洲人權法院因而認為，不論

此項規定是否已為「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所包括，對一位年輕人

81 Soering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s 102-104. 82 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所謂「待死現象」是指在某些案件中死刑犯被帶到處死之

地方，但是在最後一分鐘又未處死而被帶回牢房，而其情形可能重複，使當事

人處於極度焦慮及恐慌之情況。參見G.B. v. Bulgaria, paragraph 79. Caroline Ravaud & Stefan Trechsel, The Death Penalty and the Case-Law of the Institutions of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in COUNCIL OF EUROPE, THE DEATH

PENALTY ABOLITION IN EUROPE 79-90, at 87 (1999). Major John E. Parkerson, Jr. & Major Carolyn S. Stoehr, The U.S. Military Death Penalty in Europe: Threats from Recent European Human Rights Developments, 129 MIL. L. REV. 41 (1990).

83 Soering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98. 84 Soering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06.

−73−


第九十二期

處以死刑，應該是審視是否構成「歐洲人權公約」第三條所稱酷刑

之重點。85第三，本案牽涉許多國家，如果聲請人沒有被引渡至美

國，亦可能被引渡至德國，因此一方面可以使當事人接受審判，同

時因為德國當時已廢除死刑，亦可使當事人不受「待死現象」之痛

處，就本案而言這是比較可以平衡各方利益並且符合比例原則之途

徑。86最後歐洲人權法院判決英國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三條之

規定。歐洲人權法院非常明確地確認其會員國之責任，即「歐洲人權

公約」之會員國不只是要在其管轄權內實踐「歐洲人權公約」之規

範，同時如果任何人經由其引渡行為而可能遭受死刑之處罰時，此

當事國亦是違反「歐洲人權公約」之義務，由此可見歐洲人權法院

對於死刑議題之注重及執著。由以上討論我們亦可發現，雖然「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一

項後段允許死刑判決，但是歐洲人權法院則是經由強調審判機關及

程序之公平性、限縮可被允許之死刑範疇、加強死刑犯之待遇及國

家不應將犯罪人引渡至可能受死刑判決之國家等方式，限制死刑之

適用並改善對死刑犯之處遇。

使用武力

以下討論使用武力剝奪生命是否符合「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

第二項之規範，而此將牽涉幾個議題。首先，因為「歐洲人權公

約」第二條第二項強調必須在絕對必要時才能使用武力，因此有必

要釐清何謂「絕對必要」？何謂「使用武力」？第二，當使用武力

至生命被剝奪時，歐洲人權法院建構國家之調查義務，因而亦必要

85 Soering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08. 86 Soering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10.

−74−


九十五年八月

分析此調查義務之原則及內涵。第三，有時候使用武力者之身分不

容易完全證實，歐洲人權法院亦可能面臨此困境，因此必須探究歐

洲人權法院如何處理此議題。第四至第六個議題則是有關使用武力

之原因，「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二項規定可基於三個原因而使

用武力，因而亦有必要分別分析基於這些原因使用武力之界限。本

文以下乃逐一分析此六個議題。絕對必要使用武力

「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二項規定當因為絕對必要使用武力

而造成生命之剝奪時，不應該被認為與本條有牴觸，因而當有生命

被剝奪時，何謂「絕對必要使用武力」便是問題之核心。就使用武力之意圖而言，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歐洲人權公

約」第二條第二項不只是包括故意使用武力，亦包括在某些被允許

使用武力而可能導致剝奪生命之情形，因此故意使用致命武力只是

審查使用武力是否有必要性之情形之一而已，任何致命武力行為都

必須是在達成第二條第二項各款情形之「絕對必要」時方得使用。

歐洲人權法院也認為，生命權保障不只是防止故意之殺害，也包括

使用武力而造成非預期之死亡。87另外就使用武力之方式而言，歐

洲人權法院認為，所謂「使用武力」不只是指使用武器或對身體之

暴力，亦包括使用軍事車輛衝倒或破壞障礙。88因此使用武力之意

圖是包括故意、過失甚至是使用武力而造成非預期之死亡。而使用

武力之方式亦包含甚廣，無論用什麼武力方式，凡造成死亡者，均

是歐洲人權法院審查之範疇。而經由這些判決歐洲人權法院建構比

較完整審查使用武力造成死亡之情形。

87 Pretty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38. 88 McSh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01.

−75−


第九十二期

就所謂「絕對必要」而言，歐洲人權法院表示其必須適用更嚴

格及具說服力之必要性審查，此審查標準是比「歐洲人權公約」第

八條至第十條第二項所稱之「民主社會之必要」（necessary in a democratic society）之標準還要嚴格，因此所使用之武力必須符合

嚴格之比例原則而確實能達到法定目的之一。89因此歐洲人權法院

認為，因為生命權保障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對於剝奪生命事件必須

做最嚴格之審查，其不僅需審查國家機關之行為，也必須檢視當時

所有可能情形。90特別是其必須審查此施行武力是否有計畫或是由

國家機關管控，而令使用武力至最小範圍，國家機關必須盡適當注

意以確保對生命權之最小傷害，而歐洲人權法院亦會審查國家機關

在選擇作為時是否有任何疏失。91因此歐洲人權法院透過嚴格之審

查標準及選擇範圍，使所謂「絕對必要」限於最小範疇。不過必須注意的是，歐洲人權法院也認強調，並不是國內法律

有不同規定便是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定，例如在

McCann一案中歐洲人權法院即表示，雖然直布羅陀（Gibraltar）憲法第二條規定如有「合理理由」（reasonably justifiable）則剝奪

生命是合法的，此與「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所規定之在「絕對必

要」時才能使用武力而剝奪生命是不相同的，但是也不能因為規定

標準不同就此認定英國之法律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

定。92因此所謂「絕對必要」之審查重點不是各國國內法是否將

89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93; McSh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93 . 90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94. 91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95. 92 McCann and Others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55. KAREN REID, A PRAC-

TITIONER’S GUIDE TO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362 (1998). KEIR STARMER, EUROPEAN HUMAN RIGHTS LAW THE HUMAN RIGHTS ACT 1998 AND

−76−


九十五年八月

「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定納入國內法，而是具體個案中各國

是否在最小範疇中選擇使用武力。調查義務

更重要的是歐洲人權法院因為「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二項

之規範而詮釋出各國政府在有使用武力之情形時必須負擔調查之義

務，然而這是此條項沒有明文規定的。歐洲人權法院在此部分之推

論是基於兩個理由，其一者是確保權利之保障，歐洲人權法院認

為，各國保障生命權之義務，必須與「歐洲人權公約」第一條所稱

之各國應「確保其管轄權內每個人『歐洲人權公約』所保障之權利

及自由」同時審酌，因此「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範隱含著要

求，當有人因為使用武力而喪生時，各國必須進行有效正式之調查

（effective official investigation）。93另一者則是基於責任之負擔，

歐洲人權法院認為，調查之目的乃是確保國內保障生命權法律之有

效實踐，同時在有關國家公務人員之案件中其必須在職權範圍內對

於死亡負擔責任。94因此基於確保權利及釐清責任歐洲人權法院建

構各國對於死亡事件之調查義務。除了建構調查義務之外，歐洲人權法院亦建立調查之細部原

則。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所謂有效正式之調查必須是完整、公正、詳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90 (1999).

93 Anguel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136;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67; McSh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94.

94 İlhan v. Turkey, paragraph 63;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117;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67; McSh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94. Kara E. Irwin, Prospects for Justice: The Procedural Aspect of the Right to Life under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and Its Applications of Northern Ireland’s Bloody Sunday, 22 FORDHAM INT’L. L.J. 1822 (1999).

−77−


第九十二期

細的，95而且歐洲人權認為各國之調查義務必須符合以下原則，而

實際上歐洲人權法院亦嚴格地適用這些原則，以下及分析這些原則

之內涵及個案適用情形。第一，主動及儘速調查原則。就主動調查而言，歐洲人權法院

認為，當有死亡事件時國家當局便應調查，國家不應將此責任推給

死亡人之家屬必須正式提起訴訟，或負擔施行調查程序之責任。96

就儘速調查而言，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國家機關必須在儘速及合理

之範圍內進行調查，雖然在特殊情形下有可能面臨特別之障礙及困

難，國家機關應儘速調查是其維持民眾信心，而認為國家機關符合

法治，或是避免民眾認為國家亦可能是共犯或是縱容非法行為。97 第二，客觀調查原則。歐洲人權法院認為，調查之結果無論是

理論上或是實際上均必須能確實釐清責任，即在當時決定使用武力

是否適當。98而且此項調查必須是能夠發現必須負責之人並加以處

罰的，這項調查不是一種結果責任，而是程序責任，相關機關必需

採取合理措施以確保此事件證據之保存，包括目擊證人之證詞、法

院之證據，如果有可能的話亦應包括可以提供完整正確傷害記錄及

客觀臨床檢驗（包含死因）之驗屍報告。而任何無法確實找出死亡

原因或是必須負責之人的調查，都可能不符合前述之有效調查之要

件。99例如在Tekda ğ v. Turkey100、Sabuktekin v. Turkey101、Orhan v.

95 McCann and Others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61; Kaya v. Turkey, paragraph

105; Çakici v. Turkey, paragraph 86;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116. 96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67. 97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70. 98 Anguel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138;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69. 99 Anguel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139;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117;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69. 100 Eur. Court HR, Tekdağ v. Turkey, Judgment of 15 January 2004,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4-I.

−78−


九十五年八月

Turkey102、O ur v. Turkey103、Öneryildiz v. Turkey104、 rfan Bilgįn v. Turkey105、Ülkü Ekincį v. Turkey106、Tepe v. Turkey107、Mahmut Kaya v. Turkey108、Kiliç v. Turkey109、İpek v. Turkey110、Avşar v. Turkey111、Semsi Önen v. Turkey112、Akdeniz v. Turkey113、Akta v. Turkey114、T Murata v. Turkey115、Tanrikulu v. Turkey116、Ya A v.

101 Eur. Court HR, Sabuktekin v. Turkey, Judgment of 3 March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I. 102 Eur. Court HR, Orhan v. Turkey, Judgment of 18 June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 103 Eur. Court HR, Oğur v. Turkey, Judgment of 20 May 1999,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1999-III. 104 Eur. Court HR, Öneryildiz v. Turkey, Judgment of 18 June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I. 105 Eur. Court HR, İrfan Bilgin v. Turkey, Judgment of 17 July 2001,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III. 106 Eur. Court HR, Ülkü Ekinci v. Turkey, Judgment of 16 July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 107 Eur. Court HR, Tepe v. Turkey, Judgment of 9 May 2003,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3-III. 108 Eur. Court HR, Mahmut Kaya v. Turkey, Judgment of 28 March 2000, Reports of Judg-

ments and Decisions 2000-III. 109 Eur. Court HR, Kiliç v. Turkey, Judgment of 28 March 2000,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0-III. 110 Eur. Court HR, İpek v. Turkey, Judgment of 17 February 2004,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4-II. 111 Eur. Court HR, Av şar v. Turkey, Judgment of 10 July 2001,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II. 112 Eur. Court HR, Semsi Önen v. Turkey, Judgment of 14 May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II. 113 Eur. Court HR, Akdeniz v. Turkey, Judgment of 31 May 2001,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I. 114 Eur. Court HR, Akta ş v. Turkey, Judgment of 24 April 2003,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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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Turkey117、Ergi v. Turkey118、Ç Çek v. Turkey119及Cyprus v. Tur-key120等案件中，歐洲人權法院認為雖然土耳其雖然有進行調查，

但是負責調查的兩個檢察官並沒有彼此交換資訊，因此掩蓋了許多重要證據，而檢察官亦沒有將調查範圍擴大以符合聲請人之要

求，因此土耳其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所要求之有效調查義

務。121 第三，獨立調查原則。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參與調查的人員必

須具備獨立性，而且此項獨立性不只是形式上調查人員與被調查人

員間沒有階級或結構性關係，更重要是調查人員必須是實質上獨立

Decisions 2003-III.

115 Eur. Court HR, T Murata v. Turkey, Judgment of 20 March 2001,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1-II.

116 Eur. Court HR, Tanrikulu v. Turkey, Judgment of 16 November 2000,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0-VIII.

117 Eur. Court HR, Ya A v. Turkey, Judgment of 9 October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III.

118 Eur. Court HR, Ergi v. Turkey, Judgment of 28 July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1998-IV.

119 Eur. Court HR, Ç Çek v. Turkey, Judgment of 27 February 2001,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1-II.

120 Eur. Court HR, Cyprus v. Turkey, Judgment of 10 May 2001,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1-IV.

121 Tekda v. Turkey, paragraphs 80-81; Tepe v. Turkey, paragraph 178-181; Sabuktekin v. Turkey, paragraphs 100-103; Orhan v. Turkey, paragraphs 337-347; rfan Bilgįn v. Turkey, paragraph 145; Ülkü Ekinci v. Turkey, paragraph 146; O ur v. Turkey, para-graph 93; Mahmut Kaya v. Turkey, paragraph 109; Kilic v. Turkey, paragraph 83; İpek v. Turkey, paragraph 177; Av ar v. Turkey, paragraph 408; Semsi Önen v. Turkey, para-graph 91; Semsi Önen v. Turkey, paragraph 91; Akdeniz v. Turkey, paragraph 89; Aktas v. Turkey, paragraph 308; T Murata v. Turkey, paragraph 90; Tanrikulu v. Turkey, para-graph 111; Ya A v. Turkey, paragraph 107; Ergi v. Turkey, paragraph 85; Ç Çek v. Tur-key, paragraph 150; Cyprus v. Turkey, paragraph 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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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年八月

的。122在Hugh Jordan v. the United Kingdom、McKerr v. the United Kingdom123、Kelly and Others v. the United Kingdom124及McShane v. the United Kingdom125幾個案件，歐洲人權法院認為，英國警方之

調查不夠獨立且拖延太久、加害人沒有接受詢問、證人之證詞沒有

公開、其他調查程序亦不夠快速，因此英國違反「歐洲人權公約」

第二條之程序義務。126 第四，方式自主原則。調查方式應依不同情況自行選擇可達成

有效調查之方式。127但是歐洲人權法院也強調，國家機關必須施

行他們所可運用之合理方式保存此事件之證據，包括證詞、鑑定、

完整正確之病歷、客觀之醫學檢驗等。128因此在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129一案中，歐洲人權法院認為，保加利亞對於本案

之調查，在使用武力之時點方面不符合其所要求之絕對必要原則，

122 G leç v. Turkey, paragraphs 81-82; O ur v. Turkey, paragraphs 91-92; Ergi v. Turkey,

paragraphs 83-84;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118;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68; McKerr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28; Hugh Jordan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20; Kelly and Others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14; McSh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95.

123 Eur. Court HR, McKerr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4 May 2001,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1-III.

124 Eur. Court HR, Kelly and Others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4 May 2001,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1-III.

125 Eur. Court HR, McSh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28 May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

126 Hugh Jordan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42; McKerr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57; Kelly and Others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36; Öneryildiz v. Turkey, paragraph 121; McSh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26.

127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67. 128 Anguel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139;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69. 129 Eur. Court HR,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Judgment of 26 February 2004,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4-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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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同時在程序上對於證據之收集與判斷多有瑕疵，因此即使保加利亞

對於當事人死亡有進行調查，依然不符合「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

第二項之規範。130而在Anguelova v. Bulgaria一案中，歐洲人權法

院認為，保加利亞之調查程序並沒有確實驗屍、沒有詢問值勤之警

察、沒有重訪逮捕之現場、亦沒有檢視送醫之過程，因此保加利亞

之調查程序不符合「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義務。131同樣地在

Paul and Audrey Edwards v. the United Kingdom132一案中，歐洲人

權法院也認為，英國監獄之調查程序沒有詢問證人，而且死亡人之

近親也沒有參與，因此不是有效之調查。133 第五，公眾監督原則。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此項調查必須有充

分之公眾監督，以確保大眾對於有關國家機關符合法治或是防止非

法干預之信心。134而公眾監督之程度可能依不同案件而有所差

別，但是無論如何死亡人之近親都應該參與，以確保其法定權益。135不過歐洲人權法院沒有審理過相關案件。在個案方面，例如在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136一案中，歐洲人權法院認定英國

之安全人員並沒有儘速調查聲請人之死因，同時違反諸多程序義

130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141. 131 Anguel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146. 132 Eur. Court HR, Paul and Audrey Edwards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14

March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I. 133 Paul and Audrey Edwards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87. 134 McKerr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s 111-115;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119. 135 Anguel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140;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71;

McSh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94. 136 Eur. Court HR,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1 July 2003,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3-V.

−82−


九十五年八月

務，因此認定英國政府敗訴。137 由以上可知，因為歐洲人權法院建構國家之調查義務，已使得

各國必須負擔更完整之要求證據之責任，也因此使得武力使用後之

調查規範有更完整之原則，其不只是在個案中擴大國家之責任，亦

可使各國更加慎重地決定是否使用武力。而由其中個案亦可發現，

這些問題不只是發生在新興民主國家而已，即使是老牌民主國家亦

可能有所不完備，各國也必須面對歐洲人權法院之嚴格監督。使用武力之人？

由上述可知如果使用武力之人是官方機關之成員的話，那麼國

家便應負擔調查之義務，並且承擔國家義務，而且此項調查義務並

不限於官方機關人員所為之事件而已。但是歐洲人權法院在部分案

件中也面對無法確認究竟誰是使用武力之人的困境，此爭議之重點

可能發生在不夠民主之國家，其問題是有時候究竟是否是國家之警

察或安全人員殺害的並不容易釐清，歐洲人權法院所面臨之問題均

與土耳其有關。例如在Tekda ğ v. Turkey一案，本案中聲請人與其丈夫在購物途

中，其丈夫本來在街上往另一個方向走欲找朋友，但是突然神情慌

張折回，並告訴聲請人不要靠近他，後來聲請人看見其丈夫被兩個

持無線電及長槍之人逼到小巷並槍殺，聲請人並看到軍車在其旁

邊。但是歐洲人權法院認為無法基於這些事實認定土耳其政府必須

負責。138而Tepe v. Turkey一案也是面臨類似之難題，本案聲請人

為一在野黨領袖，聲請人認為其兒子是被便衣警察帶走並加以殺

害。但是歐洲人權法院認為，雖然在一九九三年土耳其東南部發生

許多殺害支持庫德族人之事件，但是本案並無足夠證據證明聲請人

137 Finuc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84. 138 Tekdağ v. Turkey, paragraph 77.

−83−


第九十二期

之兒子是被警察或安全人員殺害，因此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土耳其未

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範。139在Sabuktekin v. Turkey一案中亦是如此，雖然聲請人指稱其丈夫被安全人員殺害，但是歐洲

人權法院認為，從各種物證及人證觀之，無法確實證明聲請人所指

稱之事實。140在Ülkü Ekincui v. Turkey一案亦有類似之情況，聲請

人之丈夫為庫德族人，是一位律師，過去從事反對運動，但是在死

亡前二十年都沒有參與政治活動。一九九四年二月二十四日聲請人

之丈夫沒有回家，後來被發現是被射殺死亡，聲請人認為其丈夫是

被土耳其安全人員殺害，但是歐洲人權法院強調，其扮演輔助之角

色必須遵守輔助原則，雖然在某些特別情況下歐洲人權法院必須像第一審法院一樣地檢視案件之事實，但是其認為其必須謹慎為

之，141本案中就其可得知資訊無法證明聲請人之丈夫是被國家機

關之人員殺害，因此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土耳其不需對此負責。142

在Cyprus v. Turkey一案亦是如此，賽普勒斯政府指稱土耳其軍隊在

一九七四年在土耳其所掌控之賽普勒斯北部領域內殺害許多希臘裔

賽普勒斯人，但是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就其可得知資訊無法證明當

時失蹤或是被殺害之行為是土耳其軍人所為，因此歐洲人權法院認

為土耳其沒有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實質規定。143在

Semsi Önen v. Turkey一案中，聲請人指稱其兄弟及父母是被土耳其

憲兵所殺害，但是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根據其所得之證據，無法證實

是土耳其政府機關所為。144其他類似案件有相當多。145

139 Tepe v. Turkey, paragraph 175. 140 Sabuktekin v. Turkey, paragraphs 93-95. 141 Ülkü Ek ncį v. Turkey, paragraph 142. 142 Ülkü Ek ncį v. Turkey, paragraph 143. 143 Cyprus v. Turkey, paragraph 130. 144 Semsi Önen v. Turkey, paragraph 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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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九十五年八月

在這些案件中，歐洲人權法院均面臨無法確定殺害人是誰，因

而也難以確認國家必須負擔責任。如前所述，如果國家機關知悉被

害人之死亡原因的話，歐洲人權法院曾經建構推定責任要求國家負

擔義務。而如果是官方人員使用武力的話，歐洲人權法院亦要求國

家必須負擔正式有效之調查義務。如後所述，如果當事人在官方拘

禁之下卻失蹤多年，歐洲人權法院亦會推定國家必須負擔責任。但

是於此歐洲人權法院所面臨之難題是當事人既非於官方監禁之下，

亦無法證明官方人員使用武力，或是官方機關知悉被害人之死亡原

因，因此歐洲人權法院無法妄下結論要求國家承擔責任，而在不夠

民主國家可能還有暗殺之情形，這些傷害卻是司法機關在缺乏證據

之下亦無法妥善保障生命權。防衛非法暴力行為

以上討論是有關使用武力所引伸之基本原則，於此亦應討論基

於個別原因而使用武力是否符合「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二項之

規範。在草擬「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二項時本來總共有列舉四

種行為是可以免責的，但是後來其中一項原因「防止進入經指定為

國家安全之重要地點」被刪除，146因此現今只有三項使用武力之

合法原因，分別為防衛非法暴力行為、實行逮捕或防止脫逃及鎮壓

暴力或叛亂，以下分別論述之。首先討論有關因為防衛任何人的非法暴力行為而使用武力致死

之案件，歐洲人權法院曾經審理過有關警察及安全人員使用武力以

防衛非法暴力之案件，其審查重點是綜觀全案各種事實而決定是否

有周詳之計畫及是否過當使用武力。例如在Andronicou and Con-

145 請參閱Tanrikulu v. Turkey, paragraph 99; Osman v. Turkey, paragraph 122; Ya A v.

Turkey, paragraph 97; Ergi v. Turkey, paragraph 78; Kurt v. Turkey, paragraph 109. 146 See D. J. HARRIS, M. O’BOYLE & C. WARBRICK, supra note 11, at 46.

−85−


第九十二期

stantinou v. Cyprus147一案中，Andronicou是一位離過婚並有兩個小

孩的33歲男子，而Constantinou則是未婚的22歲女子，兩人發展出

戀情並進而同居，但是女方父母反對，於是Constantinou便回家，

但是後來又回到Andronicou身邊繼續同居，有一天鄰居聽到女子之

哭叫聲，泣述其被毆打並指稱此男子有槍，後來便報警，警方與該

男子對峙多時後請來特警部隊談判，但依然無法使該男子棄械投

降，在對峙約36小時之後，警方決定攻堅，但是不幸地其結果是男

女雙方均死亡，於是雙方父母提起本案。歐洲人權法院指出，針對類似本案之案件，其無權審查當時是

否有更好之解決問題方式，例如是否在給予Andronicou的食物中下

藥，或是以心理學家進行談判等，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其責任是綜

觀全部事實決定當事國是否已善盡各種方法使傷亡降到最低，或是

其在過程中有無過失。而歐洲人權法院認為賽普勒斯警方無論是在

行動之計畫或及實施都已善盡責任，因此沒有違反「歐洲人權公

約」第二條之規定。148 但是相對地如果國家機關成員使用武力之基礎或方式是不當的

話，歐洲人權法院便認為其使用武力是不符合「歐洲人權公約」第

二條第二項之規範，此可由以下兩個案件得知。在McCann and Others v. the United Kingdom149一案中，申請人等為「愛爾蘭共和

軍」（Irish Republican Army, IRA）之成員，他們由西班牙進入直

布羅陀，英國安全人員認為他們預備進行爆炸行為，乃將他們射殺

身亡，但是後來發現他們身上沒有任何爆裂物。

147 Eur. Court HR, Andronicou and Constantinou v. Cyprus, Judgment of 9 October 1997,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1997-VI. 148 Andronicou and Constantinou v. Cyprus, paragraph 194. 149 Eur. Court HR, McCann and Others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27 September

1995, Series A no. 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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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年八月

歐洲人權法院首先指出，沒有證據顯示英國情治單位有殺害聲

請人等之計畫，其亦未鼓勵或指示安全人員射殺聲請人等，亦未暗

示性地鼓勵射殺之行為。150但是歐洲人權法院認為英國安全單位

在計畫及管理此行動有所疏失，歐洲人權法院認為英國安全單位有

兩項缺失，第一，英國安全單位明知聲請人等要從西班牙進入直布

羅陀，但是卻沒有設法阻止，卻等他們進入直布羅陀才將他們射

殺。第二，英國安全單位並沒有足夠之經費進行情報評估，以致於

其成員誤判情勢而認為必須使用武力殺害，才能阻止當事人之恐怖

行為。151歐洲人權法院認為，英國安全人員之反應缺乏民主社會

執法人員對使用武器之警覺性，即使面對具危險性之恐怖份子嫌疑

犯，亦應著重其行為之法律責任。152因此歐洲人權判決法院認為

英國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二項第一款之規定。153 而在Oğur v. Turkey154一案中，聲請人之兒子被土耳其之安全

人員射殺致死，土耳其政府認為聲請人之兒子與其他三人躲藏在一

礦場中，此礦場是恐怖份子之掩護所，但是聲請人之說明是其兒子

只是礦場之警衛，與任何恐怖行為都沒有關係，土耳其政府也認為

150 McCann and Others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180. 151 McCann and Others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213. 152 McCann and Others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212. 153 本案判決之後對英國社會有相當之衝擊，當時之英國副首相Michael Haseltine甚至

認為這是對恐怖主義份子投降，其亦引發英國是否需要退出歐洲整合之爭論。See Brice Dickson, Northern Ireland and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in HUMAN RIGHTS AND

THT EUROPEAN CONVENTION 143-84, 153 (Brice Dickson ed., 1997). 亦有人認為英國

應該撤回允許個人申訴之權利，See DONALD W. JACKSON, THE UNITED KINGDOM

CONFRONTS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57 (1997). 但是所幸這些

建議事實上都沒有發生。 154 Eur. Court HR, O ur v. Turkey, Judgment of 9 September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II. ğ

−87−


第九十二期

其安全人員並不是故意射殺聲請人之兒子，而是開槍警告時誤殺聲

請人之兒子，因此土耳其政府認為其安全人員之行為是為了防衛非

法暴力行為，但是聲請人認為是土耳其政府故意殺害其兒子。歐洲人權法院首先釐清事實認為，雙方並無爭議均認為聲請人

之兒子是被土耳其安全人員殺害，因此爭議核心是土耳其安全人員

是否面臨非法暴力行為及其用槍時機是否妥適。首先，歐洲人權法

院認為，在整個過程中只有土耳其安全人員聲稱其面臨非法暴力行

為，礦場工作人員及其他人員均聲稱沒有人攜帶槍械，因此歐洲人

權法院認為，其實土耳其安全人員並未面臨非法暴力之危險。155

其次，歐洲人權法院認為，一般所謂警告應該先有三次口頭警告，

但是只有一位證人提到有口頭警告，其他所有證人均說沒有任何口

頭警告。另外歐洲人權法院也認為，就算是要開槍警告，一般也是

對空鳴槍，而不是直接對人射擊，因此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即使聲

請人之兒子是因為開槍警告時誤殺，土耳其安全人員之作法亦有重

大之疏失，156因此歐洲人權法院判決土耳其違反「歐洲人權公

約」第二條之規定。157 由此可看出歐洲人權法院堅持嚴格的比例原則審查基準，除非

是面對直接之非法暴力行為，同時國家已提供其人員完備之裝備及

資源，並且依當時情況選擇最小傷害之方式，如此國家之行為才能

符合「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二項第一款之規範。實行逮捕或防止脫逃

以下討論因為實行合法逮捕或防止合法拘留的人脫逃而使用武

力之案件，比較值得注意的是，「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二項所

155 O ur v. Turkey, paragraph 81. 156 O ur v. Turkey, paragraph 83. 157 O ur v. Turkey, paragraph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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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九十五年八月

規定的三種例外情形中，只有本項規定賦予一般個人使用武力之權

利，因此國家所必須負擔之責任是比較廣的，除了國家機關之行為

以外，亦必須承擔一般個人之行為責任，不過實際發生之案件絕大

部分還是因為官方人員之行為所引發。首先就實行逮捕之行為而言，歐洲人權法院只審理過一個相關

案件。在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158一案中，有兩位義務役

士兵因為逾假未歸而被關禁閉，兩人並從禁閉室中脫逃，而軍方在

逮捕他們的過程中，雖然兩人都沒有帶武器也沒有威脅性之行為，

可是軍方選擇開槍致使兩人死亡。歐洲人權法院首先確認雖然「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二項第

二款之文字沒有明訂以遭遇暴力為前提，但是實質上亦必須在遭遇

暴力時才能以武力實行逮捕。歐洲人權法院之推論方式是引用聯合

國之規範以充實「歐洲人權公約」之內涵，其認為保護生命乃是基

本價值，即使執行合法之逮捕也不能使一位非犯暴力罪且不對任何

人有傷害之人的生命受到威脅，而且此為普世接受之原則，明確規

定於「聯合國執法人員使用武力基本原則」（United Nations Basic

Principles on the Use of Force and Firearms by Law Enforcement Offi-cials）。159於是歐洲人權法院認為，雖然「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

第二項第二款並沒有使用「暴力」（violence）這個字作為合法使

用武力之法定前提要件，但是「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所要求之嚴

格比例原則之適用必須與本條文所追求之保障生命權目的一併考

量，因此其隱含著有關第二條第二項第二款之案件亦應以有暴力發

158 Eur. Court HR,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Judgment of 26 February 2004,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4-II. 159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103.

−89−


第九十二期

生可能性作為使用武力之前提。160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既使是嘗

試降低傷害，施以武力都有可能造成生命受威脅，因此必須在有絕

對必要之情況下，才能對沒有發生暴力可能性之脫逃人施以武力逮

捕之，即使其結果可能是無法逮捕脫逃人。而針對本案歐洲人權法院認為，保加利亞憲兵對於沒有暴力威

脅、沒有攜械、對軍警沒有攻擊性之脫逃人施以武力攻擊，同時其

武力使用過度，而且在施行逮捕過程中並沒有妥適之計畫及訓練，

因此判決保加利亞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保障生命權之義

務。161 其次，在有關防止脫逃部分，其牽涉被拘禁之人死亡而引發之

相關問題。就一般原則而言，歐洲人權法院認為，被拘禁的人乃是

處於特殊之情況，而國家機關有義務注意其處遇情形，因此當某人

在受國家機關拘禁時是健康的，但是後來卻死亡，國家有義務對於

其死因提供合理之解釋。162同時歐洲人權法院採用「超越合理懷

疑」（beyond reasonable doubt）原則以審理這些議題，而此原則包

括三個重點，以下則分析這些重點之內涵及其在個案之適用。「超越合理懷疑」的第一個重點是國家機關是否已知或應知當

事人之情況，如果國家已知或是應知受刑人之情形，而導致無法採

取必要之措施時，便必須負擔責任。例如在Keenan v. the United Kingdom163一案中，聲請人的兒子患有人格分裂症，並且曾經攻擊

獄吏，其在監獄中自殺身亡。本案中歐洲人權法院認為，英國監獄

160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104. 161 Nachova and Others v. Bulgaria, paragraph 115. 162 Selmouni v. France, paragraph 87; Anguel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110; Paul and Aud-

rey Edwards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56. 163 Eur. Court HR, Keenan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3 April 2001,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1-III.

−90−


九十五年八月

已知當事人之情況，因此持續讓當事人就醫，並且監控當事人之自

殺傾向，因此雖然當事人自殺當天獄房警報器失靈，但是歐洲人權

法院認為英國監獄已採取必要之措施，因此沒有違反「歐洲人權公

約」第二條之規定。164而在Paul and Audrey Edwards v. the United Kingdom165一案中，聲請人的兒子在監獄中被同牢房的人刺死，而

行兇者是精神病患。歐洲人權法院認定英國監獄本來應該知道行兇

者之病情，但是因為警察及獄吏在接受人員時之疏忽，導致資訊之

遺漏。其次，英國監獄之設施又不足以在緊急時適時制止暴行，例

如當時警報器失靈。因此英國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

定。166 第二個重點是國家機關是否針對當時之情況採取適當之措施，

例如當被拘禁人健康發生狀況時，國家機關應做適當之醫療處置。

例如在Anguelova v. Bulgaria167一案中，警察發現聲請人的兒子身

體狀況不對時並沒有立刻叫救護車，卻是呼叫其同事，其同事才從

巡邏勤務中趕回，後來用警車將聲請人的兒子送醫。歐洲人權法院

因此認為保加利亞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定。而在

Velikova v. Bulgaria168一案中，歐洲人權法院亦強調，在當事人身

體情況突然惡化時，保加利亞警察並沒有找任何一位具有醫學專業

的人來檢視當事人之身體狀況，而此亦是保加利亞違反生命權保障

164 Keenan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s 99-101. 165 Eur. Court HR, Paul and Audrey Edwards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14

March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I. 166 Paul and Audrey Edwards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64. DAVID HOFFMAN &

JOHN ROWE, supra note 18, at 104 (2003). 167 Eur. Court HR, Anguelova v. Bulgaria, Judgment of 13 June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V. 168 Eur. Court HR, Velikova v. Bulgaria, Judgment of 18 May 2000,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0-VI.

−91−


第九十二期

的重要原因之一。169 第三個重點是有關舉證責任部分，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如果死亡

人是在國家機關的管控之下，就非常有可能死亡人是因拘禁而死

亡，因此國家機關負有舉證責任，其必須提供合理且具說服力之說

明。170就具體案件而言，在Anguelova v. Bulgaria171一案中，聲請

人的兒子在被警察拘禁幾個小時之後死亡，因此歐洲人權法院認為

本案應由保加利亞負擔舉證責任，同時歐洲人權法院認為保加利亞

所做之驗屍報告有相當之瑕疵，例如其時間拖延、沒有檢視屍體、

沒有詢問證人等，因此歐洲人權法院並不採信保加利亞所聲稱的聲

請人的兒子是因為自己跌倒而死亡，並判決保加利亞敗訴。172另

一個類似的案件是Velikova v. Bulgaria173，聲請人的丈夫被警察拘

禁十二個小時之後死亡，但是在被警察逮捕之前，此人與朋友喝酒

且一切正常。保加利亞抗辯可能是因為當事人喝酒或是在警局跌倒

才會死亡。但是歐洲人權法院根據其所知之事實認為不可採信，因

此判決保加利亞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定。174而在土

耳其亦發生類似之案件，例如在Tanli v. Turkey175一案中，聲請人

的二十二歲兒子身體健康，但是在被警察拘禁二十四小時之後死

169 Velik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75. 170 Salman v. Turkey, paragraph 100; Anguel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111; McShane v.

the United Kingdom, paragraph 92; Velik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70. 171 Eur. Court HR, Anguelova v. Bulgaria, Judgment of 13 June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V. 172 Anguel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122. 173 Eur. Court HR, Velikova v. Bulgaria, Judgment of 18 May 2000,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0-VI. 174 Velikova v. Bulgaria, paragraph 73. 175 Eur. Court HR, Tanli v. Turkey, Judgment of 10 April 2001,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1-III.

−92−


九十五年八月

亡，警察辯稱是心臟病發死亡，但是歐洲人權法院發現土耳其警方

之驗屍報告作假，其後經由法醫中心再做驗屍發現心臟完全沒有問

題，因此土耳其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定。176 而在舉證責任部分亦引發所謂的「被迫失蹤」（forced disap-

pearance）之相關問題，其是指某些人在官方機關之拘禁下居然失

蹤，但是卻不一定能明確證明已死亡。不過歐洲人權法院也必須承

認，這類案件之事實認定是包括清楚的事實經過及部分雙方有爭議

之假設事實，但是只要某人之失蹤或死亡與官方人員有所關聯的

話，歐洲人權法院便會積極地要求締約國負起責任。 Orhan v. Turkey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在一九九四年土耳其軍隊

因為要平定土耳其東南方庫德族之動盪，於是軍隊進入聲請人所住

之村莊，聲請人的三位兄弟被土耳其軍隊約談後便失蹤了。歐洲人

權法院認為，雖然無法證實聲請人之兄弟已死亡，但是聲請人之兄

弟在歐洲人權法院審查本案時已失蹤八年，因此可推定他們已死

亡，同時他們最後行蹤是被土耳其軍隊約談，而土耳其政府又無法

提出合理之解釋，因此歐洲人權法院判決土耳其必須負擔「歐洲人

權公約」第二條之責任。177而在İrfan Bilgįn v. Turkey一案中亦有類

似之情況，178聲請人指稱其弟弟被土耳其便衣警察逮捕並送往安

全單位監禁，從此便失蹤，可能已經死亡。但是土耳其政府完全否

認此事實。歐洲人權法院則是透過證人之指證認定聲請人之弟弟曾

被監禁於土耳其安全單位，而在歐洲人權法院判決時當事人已失蹤

六年半，因此可被推定為已死亡，179其情況是當事人被國家機關

176 Tanli v. Turkey, paragraph 146. 177 Orhan v. Turkey, paragraphs 330-331. 178 另外請參考İpek v. Turkey一案，歐洲人權法院以非常類似之理由判決土耳其違反

「歐洲人權公約」第2條之規定。See pek v. Turkey, paragraphs 166-168. 179 İrfan Bįlgįn v. Turkey, paragraph 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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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監禁並死亡，土耳其政府必須提供完整之解釋，但是其卻無法做

到，所以土耳其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180之規定。181 同樣地我們可以發現，在實行逮捕或防止脫逃而使用武力之領

域中，歐洲人權法院依然緊守嚴格比例原則之適用，而且在「被迫

失蹤」情形甚至推定國家之責任，於此部分之案件的結論均是當事

國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二項第二款之規定，歐洲人權法

院經由此而慎重地保障生命權。鎮壓暴力或叛亂

接著論述有關因為鎮壓暴力或叛亂而使用武力之相關案件。在

Ergi v. Turkey一案中，聲請人的姊姊及女兒在一次土耳其安全人員

的鎮壓行動中喪生，而此鎮壓行動是為了掃蕩「庫德族工人黨」

（Workers Party of Kurdistan）並逮捕其成員，「庫德族工人黨」

被土耳其政府認定為非法政黨並且是恐怖主義份子，土耳其安全人

員在聲請人所居住之村莊掃射，導致人員傷亡，但是卻沒有逮捕到

任何一名「庫德族工人黨」成員。聲請人與土耳其政府對兩人之死

因有所爭執，申請人認為是土耳其安全人員所為，但是土耳其政府

辯稱衝突中土耳其安全人員及「庫德族工人黨」成員都有開槍，因

此不應遽斷是土耳其安全人員之行為導致兩人之死亡。因為雙方對於事實有所爭議，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其無法依其

所得之證據認定兩人之死亡確實是因為土耳其安全人員之故意行為

所致。182但是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其亦應著重另一重點，即土耳其

180 İrfan Bįlg n v. Turkey, paragraph 141. 181 另外請參閱Av ar v. Turkey 、Akdeniz v. Turkey、T Murata v. Turkey、Çakici

v. Turkey、Ç Çek v. Turkey及Av ar v. Turkey幾個案件，同樣地申請人之親屬

被土耳其安全單位拘禁後失蹤，歐洲人權法院認定當事人已死亡，而土耳其

沒有提出完整之解釋，因此判決土耳其違反「歐洲人權公約」第2條之規定。 182 Ergi v. Turkey, paragraph 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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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九十五年八月

安全人員發動攻擊之計畫與行動是否妥善，歐洲人權法院首先認定

致兩人死亡之子彈是土耳其安全人員所擊發，其次歐洲人權法院強

調，「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第二項所稱之使用武力，並不是只指

故意使用武力，更包括使用武力的所有狀況，而法條所稱之「絕對

必要」更應該以嚴格之標準審查之，而其包括使用武力之計畫及管

理，因此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其必須審查本案中土耳其安全人員使

用武力之計畫及管理是否已盡力使傷亡降到最低。183 歐洲人權法院強調兩個重點：第一，本案中「庫德族工人黨」

成員是位在村莊之北邊及東北邊，但是土耳其安全人員則是從村莊

南邊及東南邊攻擊之，因此這項攻擊陷村民於交叉火海中。第二，

土耳其安全人員在攻擊前並沒有做妥適之預警，而歐洲人權法院認

定，從其可得知證據觀之，土耳其安全人員並沒有採取任何減低傷

亡之措施。因此歐洲人權法院判決認為土耳其在此部分違反「歐洲

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定。184 而在Güleç v. Turkey一案亦是有關土耳其庫德族之衝突，在一

九九一年在土耳其東南方常有示威遊行，而聲請人之兒子在一場示

威遊行中喪生，聲請人認為其兒子是遭到土耳其安全人員殺害，但

是土耳其政府辯稱是遭到示威者之殺害。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本案中土耳其安全人員使用武力過當，歐洲

人權法院首先指出，土耳其安全人員使用強力武器，因為他們沒有

盾牌、水槍、催淚瓦斯等設備，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土耳其缺乏這些

裝備是不可思議的，因為本案所牽涉之區域已被宣布為緊急區域，

同時常有脫序之情況。185其次，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在示威遊行中

183 Ergi v. Turkey, paragraph 79. 184 Ergi v. Turkey, paragraph 81. 185 Güleç v. Turkey, paragraph 71.

−95−


第九十二期

並沒有恐怖份子參與，因為土耳其安全人員並未被攻擊，也沒有發

現示威遊行者有攜帶任何武器。186 由以上各案件我們可以確認，無論當事國是基於哪一種合法原

因而使用武力，歐洲人權法院都堅持以嚴格比例原則審查之，而在

因為鎮壓暴力或叛亂而使用武力時，同樣必須先確認當時客觀情形

是否有暴力或叛亂發生，而國家所使用之方法必須採用最小傷害之

方式，同時審慎規劃及管理，而且國家應該要有基本之裝備以實踐

這些原則。

貳、廢除死刑

傳統上絕大部分歐洲理事會之會員國在廢除死刑辯論過程中是

先停止死刑之執行，直到最後確定廢除死刑。187而所謂廢除死刑

在歐洲是經歷了在平時廢除死刑及全面廢除死刑兩個階段，以下分

述之，並且著重於歷史、理念及規範三個層面。

一、平時廢除死刑

「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規定保障生命權，但卻同時維持死刑

之規定，因而歐洲理事會各國乃進一步討論是否廢除死刑，而從一

九五○年「歐洲人權公約」簽訂到一九八三年簽訂「歐洲人權公

約」第六議定書，歐洲理事會各會員國歷經了超過三十年才確定於

平時廢除死刑。就歷史發展而言，事實上「歐洲人權公約」生效四年之後，便

有歐洲理事會之人權專家希望歐洲理事會各機關能研究歐洲之死刑

186 Güleç v. Turkey, paragraph 72. 另請參閱Gül v. Turkey, paragraph 83. 187 G.B. v. Bulgaria, paragraph 51.

−96−


九十五年八月

問題，例如早在一九五七年歐洲刑事問題理事會（European Com-mittee on Crime Problems）即認為死刑問題乃是其最急切之工作，

但是卻沒有成功。直到一九七○年代才在國會大會之推動下重新成

為歐洲理事會之重要議題，國會大會因而建議部長委員會應考量死

刑是不人道之刑罰，並希望訂定一新的議定書要求不得在平時處以

死刑，但是此項提議亦無結果。188於是國會大會又於一九八○年

通過兩項決議，其一者為「第737號決議」（Resolution 737）請求

各國國會議員堅持廢除死刑，並要求歐洲理事會會員國如果還維持

死刑應儘快廢除之。另一者為「第891號建議」（Recommendation 89），其表達希望修改「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並廢除死刑。189

而歐洲各司法部長亦表明，「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定已不符

合現今歐洲之實際情況，因此他們亦建議部長委員會應修改條約並

廢除死刑。190但是直到一九八一年九月部長委員會才要求人權指

導理事會（Steering Committee for Human Rights）191研擬於和平時

期廢除死刑之議定書草案，192而部長委員會所以作此要求其實是

188 參閱廖福特，同註6，頁36。DONNA GOMIEN, DAVID HARRIS & LEO ZWAAK, su-

pra note 18, at 96 . 189 See Peter Hodgkinson, Europe—A Death Penalty Free Zone: Commentary and

Critique of Abolitionist Strategies, 26 OHIO N.U.L. REV. 625 (2000). 190 參閱廖福特，同註6，頁36。DONNA GOMIEN, DAVID HARRIS & LEO ZWAAK,

supra note 18, at 96 . 191 人權指導理事會是部長委員會轄下之特別委員會，以協助部長委員會研擬歐

洲理事會有關人權條約之草案，以供各會員國參考，作為是否簽訂人權條約

之藍本。 192 參閱COUNCIL OF EUROPE, EXPLANATORY REPORT, PROTOCOL NO. 6 TO THE CON-

VENTION FOR THE PROTECTION OF HUMAN RIGHTS AND FUNDAMENTAL FREEDOMS

CONCERNING THE ABOLITION OF THE DEATH PENALTY. HANS CHRISTIAN KRÜGER, Protocol No. 6 to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in COUNCIL OF

EUROPE, THE DEATH PENALTY ABOLITION IN EUROPE 69-78, at 70 (1999).

−97−


第九十二期

長久以來請求廢除死刑之累積。人權指導理事會於一九八二年四月

將草案送交部長委員會，經其討論後於一九八三年四月簽訂「歐洲

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此議定書於一九八五年三月一日第五個國

家存放批准書後生效。「歐洲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是全世界第一

份國際文件使廢除死刑成為法律義務。193 就規範內容而言，「歐洲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之前言表明，

簽訂本議定書之原因是因為許多會員國已對廢除死刑漸有共識。

「歐洲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除前言外，共只有九個條文。其第一

條明訂：「廢除死刑。任何人不得被宣判這種刑罰或受死刑執

行。」但是第二條亦規定，一國可以在其法律中規定對在戰爭或戰

爭之急迫威脅中所犯罪行處以死刑，但是此種刑罰必須有明文法律

規範且與其規定相符的情況下才可適用，而且該國有義務將此有關

的法律規定通知歐洲理事會秘書處。另外比較重要的是，依據本議

定書第三條及第四條之規定，各締約國不得依據「歐洲人權公約」

第十五條對本議定書的規定而暫時免除，同時不得對本議定書的規

定提出任何保留。第六議定書確認廢除死刑，而其唯一例外是歐洲各國可以在對

在戰爭或戰爭之急迫威脅中所犯罪行處以死刑，不過一九八五年第

六議定書生效之後，歐洲理事會本來之會員國並沒有歷經戰爭或戰

爭之急迫威脅，而經歷過戰爭之前南斯拉夫各國，則是在戰爭結束

之後才加入歐洲理事會，因而二十多年來歐洲理事會之會員國並沒

有發生必須在戰爭或戰爭之急迫威脅下，而必須判決及執行死刑，

也因此歐洲人權法院至今尚無機會詮釋戰爭或戰爭之急迫威脅之意

義及區別，194而隨著歐洲走向全面廢除死刑之路，歐洲人權法院

193 DONNA GOMIEN, DAVID HARRIS & LEO ZWAAK, supra note 18, at 94 . 194 Id. at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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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年八月

應該是不會有機會審理相關之案件。

二、全面廢除死刑

「歐洲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明定廢除死刑，即不得處死刑或

執行之，此議定書後來成為歐洲理事會之重要人權準則，例如歐洲

理事會在一九九四年決議，任何新會員國之加入都必須暫停死刑之

執行，同時承諾在一定期限內批准第六議定書。195但是「歐洲人

權公約」第六議定書亦允許其締約國可因戰爭或戰爭之急迫威脅而

依法處死刑，於是歐洲理事會後來又繼續推進至全面廢除死刑之境

界，而從第六議定書一九八三年簽訂之後到二○○二年簽訂第十三

議定書，總共花了近二十年時間。就歷史發展而言，國會大會依然扮演推動全面廢除死刑之火車

頭角色，196而其努力方向分為兩個面向，第一是確認死刑是文明

國家不應存在的，例如國會大會於一九九六年作成「1302號決議」

（Resolution 1302），此決議案建議訂定另一個新的「歐洲人權公

約」議定書，以在戰時及平時均廢除死刑，即全面廢除死刑之呼

籲。另一個重要之決議案為一九九九年之「 1187號決議」

（Resolution 1187），此決議案希望使「歐洲成為一無死刑之大

陸」（Europe: a death penalty-free continent），此決議案認為死刑

構成非人道及污辱之處罰，違反最基本之人權，即生命本身，此決

議案因而重申死刑在一法治之文明及民主社會是不應存在的。

195 OSCE/ODIHT, THE DEATH PENALTY IN THE OSCE AREA 13 (2000). 196 See Renate Wohlwend, The Efforts of the Parliamentary Assembly, in COUNCIL OF

EUROPE, THE DEATH PENALTY. ABOLITION IN EUROPE 55-68 (1999). Renate Wohlwend, The Role of the Council of Europe’s Parliamentary Assembly, in COUNCIL OF EUROPE, DEATH PENALTY. BEYOND ABOLITION 65-86, 70-72 (2004).

−99−


第九十二期

國會大會努力的第二個面向是呼籲歐洲理事會各國應該全面廢

除死刑，國會大會從一九九四年開始即強力為之。例如國會大會在

一九九四年向部長委員會建議應該再訂定一議定書以完全廢除死

刑。197另一方面，國會大會亦對歐洲理事會之新會員國施以相當

大之外交壓力，以促使各國廢除死刑，其要求於審核新會員國入會

時必需衡量此國家對死刑之態度，同時監督新會員國入會後是否達

成廢除死刑之承諾，而其「1187號決議」即直接要求當時4個尚未

廢除死刑之歐洲理事會會員國必需廢除死刑。198因為國會大會之

推動，於是一九九七年歐洲理事會各國領袖於法國史特拉斯堡

（Strasbourg）舉行第二次高峰會，並發表宣言呼籲全球廢除死刑

（universal abolition of the death penalty），而歐洲各國應暫停執行

已判決之死刑。199 以上廢除死刑之呼籲及推動促使歐洲理事會將全面廢除死刑法

制化之決心，歐洲理事會各會員國在二○○二年五月三日簽訂第十

三議定書，200並在二○○三年七月一日因為已有10個國家批准而

正式生效。201其實本議定書內容非常簡短，本議定書前言表示，

生命權乃是民主社會之基本價值，而廢除死刑乃是保障生命權及完

197 See ROGER HOOD, THE DEATH PENALTY. A WORLDWIDE PERSPECTIVE, 16 (3rd ed. 2002). 198 參閱廖福特，廢除死刑——進行中之國際共識，律師雜誌，251期，頁27-42，頁

35，2000年8月。 199 See Heinrich Klebes, Membership i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and National Constitu-

tional Law: A Case Study of the Law and Practice of the Council of Europe, 99 ST.

LOUIS-WARSAW TRANS’ L. 69 (1999). 200 See Nora V. Deleitner, Abolition, Moratorium, or Reform?: The Death Penalty in the

United States: Following the European Lead?, 81 OR. L. REV. 131 (2002). 201 依據第十三議定書第5條第1項之規定，本議定書必須有10個國家批准才會生

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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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年八月

全實踐人性尊嚴之必要，而此議定書乃是要加強保障「歐洲人權公

約」所規定之生命權。而第十三議定書本文之重點是第一條規定死

刑應予廢除，無人應被判處死刑或受死刑之執行。同時其第二條及

第三條再次表明，本議定書不得暫時免除或保留。因而或許我們可

以認為，歐洲理事會所強調的是保障生命權與廢除死刑乃是法律邏

輯上之必然關係，因為歐洲理事會堅持的是廢除死刑乃是保障生命

權及完全實踐人性尊嚴之必要。而吾人有必要深入瞭解歐洲理事會堅持廢除死刑之理念基礎，

歐洲理事會最主要是由民主及人權角度看待廢除死刑，其認為死刑

不應存在於法治及尊重人權之文明社會，死刑是由政府所執行之另

一種形式之謀殺。就民主之角度觀之，歐洲理事會強調所謂民主並

非多數決就能決定一切，其中尚有基本價值信念，否則多數可能變

成暴力甚至否定少數之基本權利。歐洲理事會亦舉美國為例，其認

為美國是民主國家，但是卻不一定是完美的國家。就人權之角度觀

之，歐洲理事會強調人權之保障應適用於每一個人，包括犯罪之

人。對犯罪者處罰是公平且正確的，但是應採用對社會及被害人最

佳之處罰方式，而非以報復之方式為之。因此有人認為死刑是補償

被害人的方式之一，但是歐洲理事會認為，以被害人之名而處死刑

反而是不尊重被害人，且違反被害人之尊嚴及記憶，有些被害人家

屬認為死刑是違反他們的信念的。有些人認為死刑可以降低犯罪

率，但是歐洲理事會也舉出加拿大、喬治亞、立陶宛等國家之例

子，這些國家廢除死刑之後，犯罪率不但沒有上升反而下降。有些

人也認為終生監禁之社會成本比死刑高，而歐洲理事會指出所謂社

會成本應該仔細思考，特別是有關人命時，而司法程序亦可能發生

錯誤，而遭致誤殺之情形，此社會成本可能更高，同時對於少數終

生監禁之人所付出之社會成本，不能擴大至所有監獄之成本。最後

有些國家可能會認為死刑是其傳統不需更改，然而歐洲理事會亦強

−101−


第九十二期

調，過去其實絕大多數國家都有死刑，但是隨著人權理念之發展，

才有許多國家廢除死刑，因此其非傳統之問題，而是是否增進人權

理念之問題。202 在分析完生命權及廢除死刑之理念之後，我們亦應瞭解歐洲理

事會會員國批准「歐洲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及第十三議定書之

情形。 203 首先，歐洲理事會有 46 個會員國，除了摩納哥

（Monaco）因為是二○○四年十月才加入歐洲理事會，所以只是

簽署但尚未批准「歐洲人權公約」，其他45國家都是「歐洲人權公

約」之締約國，因為批准「歐洲人權公約」是歐洲理事會新會員國

之義務，因而可預期地摩納哥將會很快批准「歐洲人權公約」，所

以生命權之保障一定會擴及於所有歐洲理事會會員國。其次，歐洲

理事會46個會員國只有摩納哥及俄羅斯兩個國家尚未批准第六議定

書，如上所述摩納哥是新會員國，因而可期待其將會批准第六議定

書，所以歐洲是否能儘速達成全面地於平時廢除死刑，端視俄羅斯

之態度。第三，第十三議定書雖然於二○○二年才簽訂，但是經過

三年之後已有32個國家批准，也就是說短短三年內已有三分之二以

上的歐洲理事會會員國經由批准第十三議定書而表示贊成全面廢除

死刑。因而綜合觀之，現今歐洲已全面建構生命權之保障，實質上

確無死刑之執行，同時在不久將來非常有可能所有國家都確認平時

廢除死刑，並進一步邁向全面廢除死刑之境界，歐洲很可能達到成

為沒有死刑之區域，而且是完全沒有死刑之境界。

202 贊成及反對廢除死刑之辯論是非常複雜的，其非本文所能詳述，於此僅說明

歐洲理事會之理念，而有關歐洲理事會贊成廢除死刑理念之詳細內容請參閱

COUNCIL OF EUROPE, DEATH IS NOT JUSTICE (2001). 203 歐洲理事會各會員國批准「歐洲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及第十三議定書之

情形請參見本文附錄。

−102−


九十五年八月

參、結語

歐洲理事會以「人權守護者」而知名204，一九五○年「歐洲

人權公約」簽訂確認生命權之保障，一九八三年「歐洲人權公約」

第六議定書簽訂確認平時廢除死刑，而二○○二年「歐洲人權公

約」第十三議定書簽訂確認全面廢除死刑，經有此三條約歐洲理事

會建構完整的生命保障網。歐洲區域不只是明文保障生命權，更從

平時廢除死刑進展到全面廢除死刑之境界，然而廢除死刑只是確保

不會因為司法判決而剝奪生命，因而完整的生命權保障依舊是非常

重要的。誠如歐洲人權法院所言，如果沒有生命權之保障，便無法享有

其他自由及權利，生命權與禁止酷刑都是民主社會的最重要價值之

一。不過歐洲人權法院是盡可能地避免介入審議生命兩端所引發之

爭議性問題，在墮胎部分歐洲人權法院根本未碰觸其是否為生命之

本質議題，而在安樂死及加工自殺部分，歐洲人權法院則是消極地

認為生命權不包括安樂死及加工自殺之權利。對於國家而言，國家

不只是不應故意或非法剝奪生命，更應採取必要適當措施保障在其

管轄權內人民之生命。歐洲人權法院更加闡述認定國家負有積極保

護生命權之義務。在剝奪生命是否合法部分，雖然歐洲人權法院沒有直接認為死

刑是不人道的，但是歐洲人權法院強調，死刑判決必須經過公平審

判之機關及程序，才是符合「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之規範。處以

死刑之後亦應著重受刑人之待遇。而死刑之執行方式、受刑人個人

之身心狀況、罪刑不符合比例原則、待執行人之拘禁環境等，都有

可能與是否構成酷刑有關。歐洲理事會各國亦應注意死刑判決之適

204 請參閱洪茂雄，同註3，頁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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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用範圍，同時不得將某人引渡至可能受死刑判決之國家。在使用武

力而剝奪生命時，歐洲人權法院嚴格認定必須是絕對必要時才能使

用武力，國家更應負擔確實調查之義務。即使是基於合法原因而使

用武力造成死亡，歐洲人權法院亦會依嚴格比例原則審查之。歐洲理事會對生命權之保障及對廢除死刑之堅持可說是國際法

之經典，而這是值得台灣深思與學習的。首先，有關生命權之確

保，因為我國憲法並未明文保障生命權，因此學者與司法實務必需

透過不同之憲法詮釋方法以確認生命權之保障。學者有認為在此情

況之下，生命權應被認為是「憲法中不成文之基本權利」，是屬於

自然權，國家不得放棄而不加以保障。退而求其次，至少應該認為

生命權屬於憲法第二十二條概括條款所涵蓋之權利。205而大法官

釋字四七六號則認為肅清煙毒條例中之相對死刑，並未違反憲法第

二十三條及第十五條之規定。其似乎認為生命權是包括於生存權之

中。但是無論將生命權認為是包括於生存權或是憲法第二十二條概

括條款所涵蓋之權利，都有理論上可議之處，206因此最好之方式

應是將生命權之保障納入憲法明文規定，「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

保障生命權之規範已超過五十年之時間，正是一個台灣可借鏡之

處，未來如果有可能修改現行憲法規定時，作為最基本權利保障規

範之生命權自應將其列為憲法明文所保障之權利。

205 請參閱李震山，從憲法觀點論生命權之保障，載：人性尊嚴與人權保障，頁27-

82，頁29，2001年11月修訂再版。 206 例如李震山教授指出：具有濃厚社會權（受益權）性質之生存權，與自由權最核

心而無法剝奪的生命權應有相當程度之不同。而將生命權認定是憲法第22條概括

條款所涵蓋之權利亦可能貶抑生命權之崇高及尊嚴性，且憲法第22條應以納入新

興權利為宜，生命權是先於國家存在之權利，不宜納入。請參閱李震山，論憲法

未列舉之自由權利之保障，載：劉孔中、陳新民主編，憲法解釋之理論與實務第

三輯上冊，頁355-394，頁370，20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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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年八月

其次，因為憲法無生命權之明文保障亦會影響生命權內涵細部

化，上述歐洲人權法院對生命權之詳細詮釋，例如死刑判決必須經

過公平審判之機關及程序、死刑受刑人之待遇、死刑之執行方式、

待執行人之拘禁環境、必須是絕對必要時才能使用武力，國家更應

負擔確實調查之義務等，都值得我國在廢除死刑之前進一步深思

之。再者，有關是否廢除死刑，大法官釋字一九四號及釋字二六三

號分別認為戡亂時期肅清煙毒條例及懲治盜匪條例所處之絕對死

刑，並未違反憲法第二十三條及第七條之規定。而大法官釋字四七

六號則認為肅清煙毒條例中之相對死刑，並未違反憲法第二十三條

及第十五條之規定。但是這些解釋並沒有完整呈現生命權之意涵，

因而已遭受許多批評，例如其可能是「理由不備」或是論證過於精

簡，207或是以法益權衡觀點，相對化生命權之質量。208而大法官

認為我國某些刑法相對死刑及絕對死刑規範不違背憲法，其理念與

歐洲理事會所堅持的是有相當大之差距，如上所述歐洲理事會由民

主及人權角度看待廢除死刑，其認為死刑不應存在於法治及尊重人

權之文明社會，而我國不僅認為唯一死刑規範合憲，也有許多刑法

規定可以處死刑，可說是不僅支持死刑而且是有廣泛死刑法律規定

之國家。209或許歐洲理事會之理念值得我們借鏡，並以嚴肅之態

度面對死刑與生命權之關係，如果台灣要走向沒有死刑的國家，一

方面當然可以立法之方式廢除死刑之規範，另一方面作為憲法守護

者之大法官亦可經由憲法解釋之方式認定死刑是違憲的，大法官已

207 請參閱李建良，憲法基本權利與國家保護義務，載：李建良、簡資修主編，

憲法解釋之理論與實務第二輯，頁325-376，頁369，2000年。 208 請參閱李震山，同註205，頁49。 209 參閱廖福特，填補落差：死刑、台灣、國際，載：雷敦龢主編，台灣反對死

刑，頁199-214，頁210，20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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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在部分解釋中引述國際人權條約作為其解釋之依據，210同樣地是

否可以援引國際法規範對死刑作違憲審查便是很好的試金石，211

而歐洲理事會所建立之規範可說是國際法上對於生命權保障及廢除

死刑最完備之制度，無論是討論是否廢除死刑及死刑是否違憲，歐

洲理事會之規範及理念都是不可或缺之借鏡對象。最後，因為對生命權及廢除死刑理念之不同，其實可能影響台

灣的國際司法互助及引渡請求。首先，汪傳浦案件便是典型的例

子，瑞士聯邦法院判決要求台灣必須符合三個條件並由台灣出具保

證書，瑞士司法部才能提供台灣司法互助，其中第三個條件即是台

灣不能判處汪傳浦死刑及執行死刑，而瑞士會提出此項要求一方面

與其國內憲法有關，因為瑞士憲法第十條即明訂死刑應予禁止，因

此這是瑞士根深蒂固之憲法義務。但是更重要的是歐洲理事會之拘

束，瑞士是歐洲理事會之會員國，瑞士分別於一九七四年、一九八

七年及二○○二年批准歐洲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及第十三議定

書，瑞士必須負擔條約義務，而且此義務是全面廢除死刑。而上述

Soering判決表示將某人引渡到可能遭受死刑之國家乃是一種酷

210 參閱廖福特，憲法與國際人權條約—— 陌生的互動關係，載：社團法人台灣

法學會主編，二十一世紀憲政風雲，頁207-254，頁236-241，2004年。 211 請參閱吳志光，東歐民主轉型國家憲法法院對法治國家建構之影響—— 兼論

對於我國違憲審查經驗之啟示，載：劉孔中、陳新民主編，憲法解釋之理論

與實務第三輯上冊，頁427-499，頁493，2000年。而林超駿教授也指出，參考

國際人權公約相關規定之優點：國際人權公約經過無數次磋商是世界人權

標準；國際人權公約有助於知悉各國基本權利保障間之優劣，有利於我國

為取捨之工作；國際人權公約因組成國法律體系之差異，以進行必要之琢

磨；西方國家亦會發生與國際人權齟齬之情形，我國可避免犯下相同之錯

誤。參閱林超駿，如何繼受美國法上之憲法解釋理論，以促進大法官之釋憲

功能，載：劉孔中、陳新民主編，憲法解釋之理論與實務第三輯上冊，頁33-90，頁72-73，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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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年八月

刑，因此瑞士有義務實踐此規範，當然瑞士有必要明白表示台灣不

能判處汪傳浦死刑及執行死刑是司法互助之前提要件。212但是對

於台灣而言，基於司法獨立，不求處死刑及判決死刑有可能侵犯司

法獨立，畢竟求刑是檢察官之職權，而處刑是司法官之職權，任何

來自於行政首長之保障不判處汪傳浦死刑及執行死刑，都可能產生

相當大之爭議。213其次，台灣與哥斯達黎加所簽訂之引渡條約第

六條也規定，若被請求引渡之犯罪行為，在請求國將受死刑時，除

非被請求國經由外交途徑事先取得請求國承諾，充分保證不將該人

犯判處死刑或不予執行，締約雙方不得同意引渡。而其原因是哥斯

達黎加早在一八七七年便已廢除死刑，同時哥斯達黎加亦已批准公

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二任擇議定書及美洲人權公約有關廢除死

刑之議定書，同樣地哥斯達黎加也負擔國內及國際法之雙重義務，

因此如果我們要求將犯罪者從哥斯達黎加引渡回台灣，亦可能發生

類似汪傳浦案件之請求，而我們亦將陷入兩難。因而與其面對其他

國家堅定廢除死刑之理念我們便需提出不處死刑之保證，不如慎重

思考為何這些國家會那麼堅定廢除死刑之理念，誠如歐洲理事會所

堅持的，生命權乃是民主社會之基本價值，而廢除死刑乃是保障生

命權及完全實踐人性尊嚴之必要，也因為這樣的堅持才會將不處以

死刑列為司法互助及引渡之前提要件。在面對必須證明台灣不會處

以死刑及執行時，或許也應該更進一步思考廢除死刑是可以在台灣

實踐的。

212 參閱廖福特，不判死刑，才有司法互助，司法改革雜誌，51期，頁41-42、

42，2004年6月。 213 據報導瑞士聯邦最高法院於2005年10月05日接受行政院長謝長廷親自簽署的

不對汪傳浦處死刑之保障。參見中央社2005年10月06日之報導。而謝院長之

保證亦引發是否侵犯司法獨立之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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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附錄

歐洲理事會各會員國批准歐洲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及第十三議定

書之情形國家歐洲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第十三議定書

Monaco Russia 5/5/1998 Spain 4/10/1979 14/1/1985 Luxembourg 3/9/1953 19/2/1985 France 3/5/1974 17/2/1986 Netherlands 31/8/1954 25/4/1986 Italy 26/10/1955 29/12/1988 Moldova 12/9/1997 12/9/1997 Latvia 27/6/1997 7/5/1999 Albania 2/10/1996 21/9/2000 Poland 19/1/1993 30/10/2000 Azerbaijan 15/4/2002 15/4/2002 Armenia 26/4/2002 29/9/2003 Turkey 18/5/1954 12/11/2003 Switzerland 28/11/1974 13/10/1987 3/5/2002 Malta 23/1/1967 26/3/1991 3/5/2002 Ireland 25/2/1953 24/6/1994 3/5/2002 Liechtenstein 8/9/1982 15/11/1990 5/12/2002 Denmark 13/4/1953 1/12/1983 28/11/2002 Bulgaria 7/9/1992 29/9/1999 13/2/2003 Croatia 5/11/1997 5/11/1997 3/2/2003 Portugal 9/11/1978 2/10/1986 3/10/2003 Andorra 22/1/1996 22/1/1996 26/3/2003 Slovenia 28/6/1994 28/6/1994 4/12/2003 Sweden 4/2/1952 9/2/1984 22/4/2003 San Marino 22/3/1989 22/3/1989 25/4/2003 Georgia 20/5/1999 13/4/2000 22/5/2003 Belgium 14/6/1955 10/12/1998 23/6/2003 Romania 20/6/1994 20/6/1994 7/4/2003 Hungary 5/11/1992 5/11/1992 16/7/2003 Bosnia and Herzegovina 12/7/2002 12/7/2002 29/7/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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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年八月

國家歐洲人權公約第六議定書第十三議定書 United Kingdom 8/3/1951 20/5/1999 10/10/2003 Ukraine 11/9/1997 4/4/2000 11/3/2003 Cyprus 6/10/1962 19/1/2000 12/3/2003 Lithuania 20/6/1995 8/7/1999 29/1/2004 Czech Republic 18/3/1992 18/3/1992 2/7/2004 Estonia 16/4/1996 17/4/1998 25/2/2004 Serbia and Montenegro 3/3/2004 3/3/2004 3/3/2004 Macedonia 10/4/1997 10/4/1997 13/7/2004 Iceland 29/6/1953 22/5/1987 10/11/2004 Germany 5/12/1952 5/7/1989 11/10/2004 Finland 10/5/1990 10/5/1990 29/11/2004 Austria 3/9/1958 5/1/1984 12/1/2004 Greece 28/11/1974 8/9/1998 1/2/2005 Norway 15/1/1952 25/10/1988 16/08/2005 Slovakia 18/3/1992 18/3/1992 18/08/2005

附註：資料來源：歐洲理事會Treaty Office網站：http://conventions.coe.int，作者自行

彙整。資料截止日：二○○五年十月十二日。依是否批准第十三議定書，第六議定書及歐洲人權公約而排序。各國批准或加入各條約之日期以【日／月／年】之方式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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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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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March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I. Eur. Court HR, Paul and Audrey Edwards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14 March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I. Eur. Court HR, Pretty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29 April 2002, Re-

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II. Eur. Court HR, Sabuktekin v. Turkey, Judgment of 3 March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I. Eur. Court HR, Semsi Önen v. Turkey, Judgment of 14 May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III. Eur. Court HR, Soering v. the United Kingdom, Judgment of 7 July 1989, Se-

ries A no. 161. Eur. Court HR, T Murata v. Turkey, Judgment of 20 March 2001,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1-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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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年八月

Eur. Court HR, Tanli v. Turkey, Judgment of 10 April 2001, Reports of Judg-

ments and Decisions 2001-III. Eur. Court HR, Tanrikulu v. Turkey, Judgment of 16 November 2000,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0-VIII. Eur. Court HR, Tekdağ v. Turkey, Judgment of 15 January 2004,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4-I. Eur. Court HR, Tepe v. Turkey, Judgment of 9 May 2003, Reports of Judg-

ments and Decisions 2003-III. Eur. Court HR, Ülkü Ekinci v. Turkey, Judgment of 16 July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 Eur. Court HR, Velikova v. Bulgaria, Judgment of 18 May 2000,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0-VI. Eur. Court HR, Ya A v. Turkey, Judgment of 9 October 2002, Reports of

Judgments and Decisions 2002-V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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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期

Right to Life and the Abolition of the Death Penalty

—Analyses of Views of the Council of Europe

Fort Fu-Te Liao *

Abstract

The Council of Europe is the rule maker and promoter of the right to life and the abolition of the death penalty in Europe. Its rules include the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and its Protocol 6 and Pro-tocol 13. The process is comprised of three stages: protection of the right to life, abolition of the death penalty in peacetime and complete abolition.

Without protection of the right to life, people cannot enjoy other liberties and rights. Although the European Court of Human Rights avoids reviewing what is the ambit of life, the Court emphasizes that a state should refrain from depriving life intentionally or illegally, and further should adopt necessary vigorous measures to protect life. Con-cerning whether deprivation of life is legal, although the Court does not directly rule that the death penalty is inhumane, it emphasizes that a

* D. Phil. in Law, Oxford University; Assistant Research Fellow, Institutum Iurispru-

dentiae (Preparatory Office), Academia Sinica. Received: May 25, 2005; accepted: November 21,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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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年八月

judgment imposing the death penalty should be done through fair trial institute and procedure. Treatment of those who are facing execution should also be fair. Member states of the Council of Europe have to limit the ambit of applying the death penalty, and should not extradite a person to states where they may suffer from the death penalty. When-ever there is deprivation of life by the using of force the Court employs strict proportionality to examine whether it is absolutely necessary. When force is used a state should also conduct effective investigations.

The Council of Europe’s insistence on protection of the right to life and the abolition of the death penalty can be regarded as a model in international law, from which Taiwan may learn much, such as con-firming the right to life, constructing its detailed contents and deliberat-ing ideas supporting the abolition of the death penalty.

Keywords: Right to Life, Abolition of the Death Penalty, Council of Europe, European Convention on Human Rights, Protocol No. 6, Protocol No. 13, Torture and Cruelty, Inhuman or Degrading Treatment or Punishment, State’s Obligation to Protect the Right to Life, death row phenomen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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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權與廢除死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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